奉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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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在,写完会诈尸

【花羊】续断(54)

前尘忆梦(六)

江言头也不回地离开青岩,风尘仆仆直奔恶人谷。

沐辰风在谷口见到他,看他立马在巨石前、面对“一入此谷、永不受苦”的朱砂大字缓缓取出耳坠戴上,而后策马扬尘一去不返地踏上三生路。

他曾想过他口中阴险毒辣戕害同门的场景,也想过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却不料江言根本一手炮制了这场骗局,直到此时此刻他亲眼所见这不可能虚假的幻境,方才看明白真正的江言该是什么模样。

沐辰风望着他的长发在恶人谷呼啸的野风里飘散,背影孤寂行远,仿佛看一个人就此心怀内疚得作茧自缚,一时间竟觉心神恍然而郁。

而这里终究是幻境,他接触不了他,甚至无法同他说话。

“站住!”

“要过三生路,留下买路财。”

江言一人单骑行至咒血河,欲折向守卫问路,却被斜刺里杀出来的两人拦了,而对方敞襟袒胸、面带凶恶,十成十为了敲诈而来。

“看来这三生路,不是这么好走的。”江言稳稳坐在马上开口,语气平淡犹如闲话家常,也根本没有下来的意思。

两人见他生得素雅漂亮,互看一眼,当即挥出了扛在背后的狼牙大棒,指着他道:“爷爷们在恶人谷就是你的关卡,专打跑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想轻易入谷扬名的。”

“你要三生不受苦,就得先走过这三生路。”另一人嗤之以鼻,拍着手里的武器朝他靠近,“留下钱财能过,否则就立马滚蛋。”

“三生……”江言抬眼遥望前路,轻声道,“我不需要三生,这一生已足够了。”

沐辰风在他身侧听到这句他说与自己听的话,不由心下一紧,而江言已蹬开马鞍于半空中出手,待落地那拦路的两人已经仰面倒了下去。

江言拭净双手,而后不屑地将帕子扔到其中一人的脸上:“既是关卡,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饶命……我们……”

“你要入谷……找,找毒皇院毒池后……毒雾林里的……”

“魔尊,对,魔尊!”

“呵,既想让我送命,我怎能推却你们的好意?”江言一语道破,冷笑一声复又上马,“若非厉害角色,还不值得我去。”

两人捂着伤口惊诧地再次互看,万花已然绝尘而往。

带毒的魔尊必不是什么好人,沐辰风随他至毒皇院,看他远远点杀遍地的毒蝎与蛇、再吟诵心法护身穿过毒雾,心里的预感便越来越强。

果不其然,江言听得一声异响便翻身落地,坐骑来不及悲鸣就沉入池沼。

“哎呀,有意思,来了个反应快的。”柘衣裹着斗篷从毒雾后的树林阴影里探出头,身旁“呜呜”作响的尸人与傀儡跟着凶神恶煞地盯着江言,就像是盯着一顿美味似的让人毛骨悚然。

江言眯眼细看,见他露出的半边脸竟是骷髅,饶是淡定如斯也稍露惊讶之色,接着警惕地抽出了腰间的笔:“你是何人?”

“我?我是柘衣啊,你来此地,不知魔尊姓名?”少年露出了鬼魅的笑容,下一瞬已杀气毕现朝他袭来,“当我的玩具,我能给你留个全尸!快求饶!”

江言面色一沉,在他快得不似常人的毒掌快要挨着衣襟时猛地抬脚后撤,拉开距离的同时笔杆一转,回身就将那骷髅般的少年定在原地,而后抬起下巴道:“可惜,只有弱者才会抱怨,恐惧才会哀求。”

少年被他轻而易举的反制不怒反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用狂喜的眼神死死盯着几步开外的万花,尖声道:“你……你身上有味道!我的蛊虫很喜欢、很喜欢!它们想吃了你,想吃了你!”

“蛊虫?”江言将他紧紧抱着双肩、明明痛苦却高兴雀跃的样子打量,“你身上蛊虫作祟,才致如此样貌么?”

“不关你的事!你只要等死就可以了!”少年邪笑刹灭,咬牙又扑过来,这一回奏响虫笛让操纵的傀儡将退路都给拦了。

“既要我性命,如何不关我的事?”江言抬眉说得轻描淡写,左右看一眼,迅速寻了傀儡的空隙又撤开数步。

少年一击未得穷追不舍,可万花偏偏能在他快要挨着他的时候准确地脱身,他出得不下上百招、一招比一招急,到后来干脆唤来蛇蝎助阵,而江言始终避开他、脸上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不仅解毒有条不紊,还步履从容一丝未乱。

沐辰风只知江言出手快绝,却不知他手法精准到何等地步,看他面对柘衣如此攻击能游刃有余,念及过往种种交手乃是他有所保留,不禁心生后怕。

少年追了他许久也不能得手,不得不停在他几步开外,不敢置信道:“为什么我杀不了你?”

“你五毒教的心法对上万花,讨不得便宜。”江言执笔在手,答得从容不迫,“何况我已见识过多次。”

柘衣用恶狠狠的眼神剜了他数眼,忽然扔开虫笛气馁地坐了下来:“不打了!”

“承让。”江言转了转笔杆,扬手点了几个就近的蛇蝎落地,唇角一弯,目光锐利地看向少年,“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可是因蛊至此?”

“是又怎么样!”柘衣咬着牙朝他吼,声音尖利地啸出点凄惨,“我变成这样十几年,怎么样都死不掉!它们不肯去别的地方,无论活人死人,我试验了千百人都不去!就算有人自愿献身它们都不肯去!不肯去!”

“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江言此刻没了他的威胁,干脆蹲下身与他隔空平视:“你定是用什么办法困住它们了。”

少年听他这句便面露呆滞的表情,继而皱眉低泣:“我……我用了禁术、炼了禁蛊,它们咬我还取代我的性命,我活不成也死不掉,我把身体弄坏了也只能这么活下去……呜……教里还要抓我、烧死我……他们追我来此地,我就出不去了。”

“……永生?”江言眸光闪动脱口而出,再看五毒已有些许怜悯,轻声叹道,“纵使你杀戮为恶也十分有限,倘若不受拘束才是祸患,可你又不能为人所用……恶人谷谷主高瞻远瞩,困你在此处不无道理。”

“你等着!”少年不听他嘀咕,一手指向他的鼻尖,孩子气似地朝他宣言,“我一定会杀了你、夺了你身上的香!你等着!”

“香?”江言起身,思忖片刻便从腰间解下一个不起眼的香囊,拈在手里问他,“可是这个?”

少年使劲嗅了下,继而脸色大变、紧紧地抱住肩膀,呜咽着道:“对,就是这个……‘鬼域香’不会错,就是‘鬼域香’!”

江言在他期待的眼神里把香囊好生收起来,摇头:“此乃我万花同门游戏之作,你既知道名字,该自己做得出才是。”

“你不懂!”柘衣不耐烦地朝他叫嚷,又委屈地道,“这种东西能有千千万,江湖上闻着都差不多,可对的配方只有那么一个,我试着做还吞了,想、想驾驭蛊虫——它们咬我的时候我疼得打滚,等我醒来,杀了好多人,方子也不见了,呜……我找遍江湖上,都没找到一样的……除了、除了你!”

“哦?如此说来,你是要用它引开蛊虫、好结束性命啊。”江言虽面露怀疑,却谨慎地道,“可这位芳主同门已故,香丸也只剩这么一包,方子更是不知所踪,绝不能给你。”

“不……它们,它们还看上了我这具躯壳和鲜血……”少年双眼放光,近乎疯癫地站起来,一步步走近他,“你愿意吞了吗?活着的时候吞了……你、你救救我……”

“不愿意。”江言甩开他伸过来的脏兮兮的手,居高临下看着他道,“除非哪天我不想活了。”

“那你要怎么样!”柘衣瞬间表情狰狞,见他不为所动,又求他道,“那你要怎么样,啊?”

“随我去见谷主。”江言用毫无温度的语调命令他道,“看看你是否能为恶人谷所用。”

柘衣一愣,竟挥退傀儡、乖乖地点头。

“见谷主,算我一个。”冷不防有沙哑的嗓音出现在风声中,接着自林中走出个玄甲持盾的人,睡眼惺忪、短发沾灰,看样子才从昏迷中醒来,且满身毒痕、散发出濒死的气息。

江言微微蹙眉:“你也来此擒王?”

“擒王?”苍云戏谑而笑,摇头道,“恶人谷无名无号也无功绩的自荐人,应受此待遇罢了。”

“这五毒手段毒辣,你倒是能挺得过来。”江言见他虽尽毒素折磨却屹立不倒,抬手替他解毒。

“带来的人就剩我一个,可惜我戎马一生还未斩尽贼人,怎可折于此地?”苍云暗沉的面色稍缓,缓过一口气,朝他抱拳,“苍云军——萧凡。”

江言微怔之下还礼,而后开口清清楚楚地道:“万花谷——江语寒。”

“你走不走!不如我现在就吃了你!”柘衣在他脚边叫嚣,被他冷眸一瞥又缩了,“我,我会把你认识的人都变成傀儡!”

“口气不小,不幸我未在此列。”萧凡打断他,“你这种妖邪,也不过只会放放毒罢了。”

“谁说的?!”柘衣怒目圆睁地从乱发下瞪他,“天一教的傀儡,打不过我!”

“看来他被困于此地前知道不少。”江言转身,又招手示意他跟上。

“对,我很有用!”柘衣露出邪恶的笑容,贪婪地盯着他长过膝弯的垂发而笑,“那时候我在潼关找狼牙强壮的尸首补身体,遇到天一教的巫蛊师炼了不少活人做尸人来攻城,都打不过我!其中有个拿着长剑、高个肩宽的大道士很厉害,也打不过我!最后他们都倒了,总算是‘死了’,哈哈哈……”

“好了。比起这个,纵容恶匪与排挤才是要推敲的事。”江言冷笑一声道,“恶人谷素有纳人之量,恐怕其中有势力相斗下的互不相容。”

沐辰风听他们交谈,目睹疯子和疯子的交易已是骇然得不知所措,此刻听到柘衣的描述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呆立当场。

他总以为柘衣害死了恩师,却不料恩师先化成尸人后才倒于柘衣的毒掌之下。而柘衣以此炫耀无需作假,也难怪遇上他出招时自然看低——不论误打误撞还是机缘巧合,他竟不是他的仇敌。

沐辰风于魂墟中握拳,僵硬地立在那里看三人渐行渐远,从苍山开始桎梏自己的仇怨随着江言传来的一声冷笑而消弭,方才他玩笑似的话语便言犹在耳:

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看他平起波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看他摸着蛛丝马迹,掀起恶人谷内部清算之举,推波助澜一举打破了城主各自为政的格局;他看他人前江语寒佯装庸才、人后操纵一切运筹帷幄;他看他笑容渐冷,面含讥讽,作壁上观、睥睨一切,再不复当初的江言。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江言从谷主手里接过鎏金的笔管之时,也是“言相”在恶人谷声名鹊起之日,他常身处幕后,名号虽不足以止小儿夜啼,也让人闻之色变。江言到底江言,但凡他插手的恶人战事胜率极高,即便败了也可从他处讨回来。

他与萧凡配合默契,曾于城战中暗袭武王城,后萧凡更是嚣张地潜入落雁城顶插下宣战令旗,叫嚣着“手中一壶酒,胸中块垒清。恶人谷行事,只求随心自在,浩气伪善之辈可敢前来搦战?”虽未撼动浩气根基,却让萧凡坐实了督军之位。

此役正是沐辰风觐见谢渊、得令从旁救援而止,从此结下了与恶人谷针锋相对的仇怨。

江言未曾露面,偶尔立于众人前也大都戴着面纱,仿佛恶人谷的殊荣只是写进“江语寒”名字后的符号,他本人早已封存在谷主处,别人口中的“江言”也不过是姓氏合着名号的尊称、与己无关。

沐辰风看他常着一身高阶恶人红衣拢袖站在高处吹风,耳畔始终戴着江语寒留下的耳坠。他从他日渐冰冷、最终沉如寒潭的眼眸里觉不到任何期冀,仿佛入恶人谷的只是江语寒的躯壳,而江言早就死在了那年的睢阳。

他曾于争执中告知沐辰风,自己和柘衣终是要杀了彼此,可是,他从来没有不想活,快手杀伐时也偶尔兴致勃勃,面对柘衣的偷袭时也始终应付自如,从未有轻生的念头——或者说强大如他,根本不屑轻生。

只是柘衣死了,苏玥也说得毋庸置疑,蛊虫实实在在转移到了江言身上。

沐辰风不知他因何轻生,又对自己杀了他心生疑惑,彷徨间蓦然回首,已见江言于沙盘里将几处据点点出,成竹于胸地道:“这几处据点,便是我们下一步要取的。”

“呵,你倒是胃口不小。”萧凡精铁铠甲在身,拍一把桌案站起,“若要万无一失,必先折了浩气的利剑不可。”

“‘紫宸剑?’”江言挑眉,而后淡然地道,“麻烦的人,刺杀即可。”

“他武艺高强。”萧凡提醒他。

“总有防不胜防时。”江言表情未改、仍是不上心那般不耐道,“待他回门派,便可动手。”

沐辰风听他说罢,只觉眉心一跳,心中似有不祥预感渐渐凝成。

“门派杀戮乃是重罪,你倒是敢下手。”萧凡有点不信地看了他一眼,“瞿塘的探子来报,他会陪同一名师弟、于近日返回纯阳宫。”

江言视若无睹,捻起一枚旗子插到沙盘上的华山之巅:“正巧,过几日我万花有门人将赴纯阳之筵席,我亲自前往不会引人起疑,你再安排几名刺客随我同去。”

“你要亲自动手?”萧凡眸光微动,盯着他始终不温不火的样子,摇头,“沐辰风不是那么好杀的。”

“待他下山时必是最为松懈,踏入三清殿五步就动手。”江言脱口已是完满的计划,说罢意兴阑珊地挥袖,在萧凡的注视下三两步走出营房,接着忽然驻足,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沐辰风……每次听来,总觉耳熟。”

沐辰风心下倏地收紧,望着江言略有疑惑的表情,方才的预感逐渐成型,让他手脚发颤、接着紧张得心跳不已。

那日天朗气清,幻境却稍稍暗了些。江言着一袭随意的恶人红袍上了华山,在三清殿稍作停留,还饶有兴致地买了个长命锁、让刻了“江语寒”三字。

沐辰风见到熟悉的景象,即便身处魂墟不应有实感,也觉浑身冰凉。

他看到了自己,还看到江言锁定目标后微笑着拾阶而上,锋芒毕露的目光一瞥、看向藏于石的、宋师弟身后暗处的刺客。

幻景里那个沐辰风与他擦肩,果真脱口而出江语寒的名字。

他始终记得当时江言的震惊和欣喜,现在看来却见他还有不敢置信与刹那犹豫,且随着幻景中的沐辰风一步步走进三清殿而眸光渐亮,在他云纹靴跨入殿堂时猛地出声叫住他:

“沐道长请留步。”江言看他抬脚又踏了两步,忽然抬高了嗓音,“我正是江语寒,只是旧年之事渐忘、对道长印象模糊,沐道长可愿赏脸与我叙旧?”

旁观的沐辰风几乎要呼吸停滞,木剑点地勉强站稳,眼见着幻境愈来愈暗,却撑着不愿错过须臾。

幻境里的道长停步转身,万花已换了一副笑如春风的脸孔。

“道长既与我有缘,又在此重逢,不如结个缘罢?”江言笑着看他,“万一,在下便是道长命中至亲至爱的人呢?”他笑颜雅雅、眼波流转,耽搁之下劝退了蓄势待发、现在面面相觑的全部刺客。

沐辰风心如擂鼓、哀痛肆起,看幻境里的自己冷漠地将他打量又暗动了用此心怀不轨的恶人去应命数之劫的心思、而后满口答应。

纯阳宫的钟鼓声缓缓而起,他便如心跳骤停一般忽而视物昏暗。

万一,他便是那个命中至亲至爱的人……

他杀了他。

沐辰风猛换一口气,张眼已从魂墟里径直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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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不是为了假扮才假扮,为了接近道长才接近道长的,重逢完全是个意外,人生就是这么多意外,第一章的“引”就是个伏笔,很多细节剧情都在前文,可完结后自行二刷,届时会让一周目的糖刀互换,先不急

花哥的情况绝对不是转个蛊虫那么简单,还要继续分析,他俩会he具备条件,但不是常规he

电影放了上和中,马上要放下,中场休息,看完前尘忆梦回忆章就结束了,卷三可都是糖啊(和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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