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心

wb暂时无
晋江id:风尘引醉
留言私信提问箱皆可
拒绝ky借鉴模仿代餐
平时不在,写完会诈尸

【花羊】续断(57)

寻真

此语既出还不带温度,苏玥着实吓了一跳,当即有些急:“沐道长,这怎么行?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

他没来得及说完,燕归泠已向他递了制止的眼神过去,而后接口道:“沐道长,我们此行只为蛊虫和魔尊,但这蛊虫已附其身,恐日后有威胁。”

“唉?那可不一定。”尚水云插嘴进来,绕着端坐的万花又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分析道,“你们说的那个小魔尊,先被蛊咬了,又给完全融合后共生,自刎也要为身体所阻,这才成了个慢慢腐朽的玩意儿。”

“有什么不一样?”苏玥问。

“当然不一样。”尚水云斜了他一眼,卖关子道,“你们五毒用蛊,蛊虫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假如他魂魄不在,躯壳被蛊占据了,你想想,那是什么?”

“傀儡?”苏玥给他问倒,眼巴巴地去看燕归泠。

“脉象所得,蛊虫蛰伏不动、并未侵扰血脉。”燕归泠也面露难色,望了眼江言,试探性地开口,“想来,是未适应之际这躯壳便遭逢重创,蛊虫为求自保,偏生就此安顿下来。”

苏玥听他假设,恍然大悟道:“也对,它们急着修复躯壳心脏的皮肉血脉,不敢再有动作。照这么说,这蛊只要不过人就没什么威胁。”

“先不说这蛊虫死没死,他这个是活着的时候被抽了三魂七魄又封到脑后,再融回去、活过来是一定不可能,附回去倒是可以。”尚水云说着摊手,有点无辜道,“所以,怎么能说是蛊虫附身?要我这行家说,应是魂魄附身。”

“你是说……鬼上身那种?”苏玥抽了抽嘴角。

“自己的身也是身啊,何况他还不是鬼是生魂,不然厉害着呢。”尚水云这回蹭到沐辰风身边,看了他数眼寻求支援,“他现在被木剑逼久了,魂魄俱损,难以兴风作浪啦。”

沐辰风此次还魂归体后累极,听他们讨论渐渐安静下来,待额上的凉汗一收,心里的痛楚一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般的冷面少言,只是他多半望着江言、目光所及再无冷冽。直到尚水云朝他瞪眼,最后连苏玥也朝他看来,他才欣然开口道:“无论他是什么、变成何种样貌、还会不会醒来,你们都不可带走他。”

尚水云的脸上忽然少了得意,苏玥神色一凛端着虫笛站直,燕归泠紧跟着站到五毒身边、先一步问道:“沐道长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舍下他?”

“是。”沐辰风微抬眼睑,答得毫无迟疑。

“想来江师兄不会魔尊那样的炼尸炼傀儡,也构不成威胁。”燕归泠扭头去看苏玥,朝他眨眼而笑,“如果哪日蛊虫作恶,我们不会坐视不理。对吧,阿柒?”

“啊?”苏玥机灵古怪,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踌躇了片刻只得垮下肩道,“好,听中原人的。我先回去查查引开蛊虫的法子,这万花就先让沐道长保管了。”

两人暗自沟通后很快松了口,沐辰风起身答谢,抱拳欲礼却生生顿住,待屋里的人听得安静的雪地里传来细碎的声响,白衣道长早已提剑出了门。

来人清一色的浩气装束,并非高阶的强者,人数四五倒是气势不小,见沐辰风出来,便有一名女子上前道:

“沐道长,我等在驿馆久候不见你回音,现奉命前来接应、带人回去。”

“我迟归自会领罚。”沐辰风先行堵了他们的口舌,见她看向屋内,不卑不亢地又道,“他,我不会交与你们。”

“沐道长,他是魔尊啊!”有个道士模样的少年站在边上惊讶出声,“他的尸首,理应交给浩气曝尸示众!”

为首之人也吃惊不小,屏退欲上前的同伴,规劝道:“沐道长,他不过是一具尸首,你若不交出此人,便是与浩气为……”

“哎哎,你们什么意思?”尚水云气呼呼地从屋里出来喝断,捧着个暖手炉将人一一看过去,最后瞪着那女子道,“胆子不小,把我这‘铁口直断’的私人宅院当大街不成?要打出去打。”

“尚师兄,抱歉。”沐辰风执剑踏了两步,径直走到浩气的包围圈里去,平静道,“你们执意劫人,便从我剑下过——只当我叛了浩气盟。”

这几名浩气无一不知沐辰风的名号,见到他便自发心生畏惧,方才不过行激将之言,沐辰风却亲自将话补完。且这是无比决然的话,昭示着任意妄为和离经叛道,说出这话来或被浩气不齿唾骂追杀,或身败名裂、堕入深渊而一无所有,而他为的,不过是个死人的归属。

他们登时吓得不轻,互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当真啊?”尚水云听得瞠目结舌,在他背后小声,“你‘紫宸剑’不当了啊?”

“虚名非我所愿,不要也罢。”沐辰风答得坦然,仿佛说出惊人之语的不是自己,复看向面前急着带人的浩气,又道,“你们不是有命在身么?不用顾忌,名也好、利也罢,除了他,所有的都拿去吧。”

“可是……”尚水云仍是犯难,点了点他手里的兵器,更小声道,“你拿也拿把真剑啊。”

沐辰风手里握着的正是斩鬼的桃木剑,剑身上还用朱砂画了细致的符咒式样,此刻指着来犯之敌看着毫无威慑力。且他不似从前那般冷若冰霜,眉梢眼角在淡淡说着话时只余平和,仿佛结了多年的冰盖逢春而裂、消弭于无形,周身再寻不见那迫人的凌厉杀气。

拿着木剑还无杀心,即便是“紫宸剑”也不甚可怕。几个浩气有令在身,不得不铁下心,目光交流之后便对沐辰风亮了兵器:

“沐道长,得罪了。”

沐辰风面对刀剑的一齐袭来半步未退,反而自素来冷漠的唇角勾出些许弧度。这极不寻常的浅笑似是千里冰封的厚雪里偶然出现的梅蕊、直教人见之忘俗,令几名浩气低阶直发愣、打过去的气势陡然削了几分。

他曾全神念咒以静心、竭力安神以遵师命,长长久久地追寻着他人口中的正道,不敢有“见、听、香、味、触、意”之欲,不得显“喜、怒、忧、思、悲、恐、惊”之情,从不知真正的人生该是什么模样、与师长首领给他描绘的有何不同。

回首再顾,亲近之人惨死,所爱之人横尸,犹如过尽千帆,才知他所追寻的一直都在眼前周遭,那些真诚待他的才是他需要抓住的。他也将那一片真心看错,却反以为自己错付,他曾以为的噩梦,竟是真挚的美梦。

然往者不可谏,来者不可追,身处纷争里早无路可退。

眼下他卸了那一身桎梏,便无需再对内心的真实视而不见,那始终寻不得的真与问不得的道也赫然呈现眼前、清晰无比。他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不论世事变化,哪怕他不闻不知亦无妨。

终于,他得以松懈而不用再克己复礼,竟得了最安然的心境,经脉已无束缚,挥剑亦无枷锁,运转心法自畅快淋漓,内力催动招式由木剑送出、收放于无形,剑气所过鸿蒙而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来人的进攻迫成防守。

眼前人别说拿一把木剑,就算随手折一根柳条也能使得心法为上的紫霞功,尚水云在一旁看得双眼圆睁,直到浩气接连倒下、血染积雪,才忙出声制止:“沐师弟手下留情!”

沐辰风虽伤了人也是点到为止,素衣白袍不见半点血痕,挽了个剑花重新站稳,收了那紫霞云涛的剑气,拱手再道:“贫道不想他落入浩气盟受辱,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勿再相逼。”

来人头昏眼花地跌在地上,不甘地道:“沐道长,你真的要叛我浩气?”

“入盟便要与杀戮相随,朋友手足皆可为敌,盟主诚不欺我。”白衣道长眸色清浅地淡淡述说着入盟时的誓言以作答,“而今,他若因我为恶,我亦同罪。”

“你忘了令师弟为魔尊所杀?”另一个人爬起来问他。

沐辰风眼神一暗,道:“宋师弟为何人所杀,恐怕要问曹煜。你们且回去禀明、让他彻查逃兵!”

苏玥给燕归泠拦着看戏,此刻见他们不依不饶,终忍不住吹了虫笛,教唆随身的蛊虫毒物齐齐向院子里攻去。

几名浩气见毒物而色变、挣扎着后退,苏玥这才止了笛音,靠在门边道:“你们阵营中人就是喜欢上纲上线,打架输了就扣那么大帽子,真是没眼看。这尸首要拿,也是我们拿去五仙教。”

燕归泠自他身后默默地拿出了笔,笔管搭在指尖转了不到半圈,浩气来人便畏惧得复命而逃。只留下方才那个小浩气道长,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拿出个布包扔给沐辰风说是曹统领让带的,接着头也不回地追同伴去了。

燕归泠收了笔,苏玥放下虫笛,映着日光的雪地里脚印纷杂、腥红点点,院子里只余尚水云捶胸顿足地哀叹: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给我惹事!”他看了眼伫立且毫不在意的沐辰风,又长叹一声,“紫霞功乃无上心法,须得绵若云霞、温而有锋。多少年了,教我亲眼所见有人能练得如此境界。”

“噫,尚道长夸人怎么闻着发酸?”苏玥故意呛他,又朝燕归泠眨眼。

“沐道长,你此次在京城动手,怕是瞒不下去。”燕归泠提醒道。

沐辰风对他的告诫置若罔闻,提着朱砂稍损的木剑进屋,直走到江言跟前去,俯身垂下冠后玉珠、与他合着的双眼对望,轻声道:“江言,你素来计算精准,可算得到此步?”

他顿了顿,搁下布包,从袖子里摸出那枚曾沾过血的繁花头饰,臂弯圈过江言的脖子,将他后背散落的垂发重新束好,继而慢条斯理地道:“你生气么?你若生气,可否张开眼冲我发火?我不会为你吊唁,不会。”

燕归泠唏嘘摇头,望了望天色道:“沐道长既不想领江师兄的一番好意,我也不便干涉,这就与苏玥一道告辞了。”

尚水云踏进门来,接过燕归泠扬手扔给他的报酬,可惜道:“这就走了啊?”

“马上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年节,尚道长要找人喝酒,可没我们的份,我晓得。”苏玥朝他笑得灿烂。

尚水云经他提醒立刻犯了酒瘾,揉了揉还没祭的五脏庙,正考虑要不要出点血、尽地主之谊请一顿,目光随意地往边桌上一看,瞧见那小布包露出的东西,登时跳了起来:“啊啊啊,宝贝!这是宝贝!你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沐辰风侧目,只见尚水云捧起的正是宋修然曾爱不释手的紫金葫芦,而尚道长此刻的眼神也与那时的师弟如出一辙,不禁怪道:“这是我师弟从魂墟领主处所得,有何不妥?”

“妥妥妥,太妥了!”尚水云将那小葫芦翻来覆去看,一把拔掉那葫芦盖,凑过去嗅了下,肯定道,“养魂丹,珍品养魂丹,如假包换!”

“养魂丹是什么?”苏玥问。

“若是寻常药物,能增建体魄。”燕归泠是制药好手,远远看了眼葫芦里冒着烟的药丸,摇头直笑,“但让尚道长这么惦记的,恐怕被这葫芦一装,是能安养魂魄。”

沐辰风闻言一怔,去看燕归泠的浅笑似乎别有深意。

“喂喂,尚道长,你想据为己有啊?”苏玥探头过来,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笑脸。

尚水云的脸立刻拉下来,连皱起的眼尾纹都松了,抱着葫芦舍不得放下,挣扎了会儿才皱眉道:“我换行不行?”

“不行。”苏玥看沐辰风迟疑,干脆替他答了。

“我用我藏了多年的剑来换。”尚水云诚恳道。

“尚道长,你那一柄剑大概只能换个葫芦。就算这样,你恐也有得赚。”燕归泠也不买账,径直将价钱说了,“我看这养魂丹,你还是用在刀刃上、救救人罢。”

尚水云素来清贫,此刻抱着宝贝虽有不舍,看一眼屋内现状也不得不放弃,粗声一叹对着江言的躯壳直摇头:“唉,本来他这三魂七魄微弱,用引魂灯也不见得能固,就当赶上趟了。我……我就要个葫芦呗。”

尚水云松了口,苏玥自然眉开眼笑。燕归泠也不再耽搁,嘱咐了几句后趁着天色尚早,便带着五毒辞别而去。

沐辰风既已看开,心中也有了底,无论希望有无皆能坦然面对。尚水云喂江言吃那药丸,他便始终陪在边上,尚水云真的拿了把快生锈的剑来换葫芦,他也欣然接下了。

接连两日平安无事,积雪化了大半,年关将近,惹得尚道长整日惦记起许久未沾的酒香。

江言仍是老样子,沐辰风也不着急。尚水云说那药丸其实没什么神奇,这种探不得未来命数又困死在此的微弱魂魄,只当他散了就好。他草草收拾了院落后也无事可做,终于忍不住在黄昏提着酒壶出了门。

“江湖路且远,风烟燃无竭。早起行将去,韶华未曾歇。酒过寻常醉,梦里话昨夜,回首来时路,遥起暮炊烟。”

院门开合,传来尚水云晃晃悠悠得近乎跑调的哼唱,斜晖脉脉,似有道不尽的悠远。

叨扰多时,又恐追兵再来,沐辰风便简单收拾了行装,缓缓执起江言冰凉的双手,问:

“江言,我们一块儿走罢?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好。”

————

文里的七情六欲是道家等学说所指,和外来其他宗教灌输的概念不同
江言不是尸人也不是傀儡,具体情况尚道长已说明,但人死不可复生是既定事实,所以he非常规意义he,要有心理准备作者放飞自我

评论(5)
热度(48)

© 奉孝之心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