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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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羊】续断(65)

繁花夜未央(八)

江言的微笑映在远照而来的灯火里显得有些模糊,点了下指尖,即刻转身道:“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沐辰风尚未开口,万花已笑着离开、去到那人声鼎沸的天街,他便叹了口气,立在桥头凭栏而望,看着灯辉江景生出些许不真实的感觉来。

商会既下了血本,花灯的款式式样便格外新颖,近看较往年也大的多。沿河两岸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烟花座,舞龙舞狮队穿插而去,搭好的舞台上有节庆舞者连袖蹁跹,锣鼓声声似要敲出一个太平年。

“沐道长。”有女声婉转盈耳、在他背后响起。

沐辰风身形一顿,缓缓转身,只见有生得丰满有韵的苗族女子银饰叮铃地撑了绣伞站在那儿,大半脸孔都藏在伞下的阴影里。

他匆匆一观,自她敞开的绒披帛里见着蔚蓝的衣纹,倏地警觉道:“原来,你便是这‘第六人’。”

江言是对立阵营,带他穿过了大半个灯市,一路行来偶用花间布散于外的招式,怕是早将来人几何摸了个透。沐辰风扭头不见江言,便朝着毒姐退了一步,剑匣靠至桥栏时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苗女叹息一声抬起伞面,露出令沐辰风觉得有些眼熟的风情容貌:“沐道长莫要惊慌,我是奉曹将军命令、百里加急赶来入城寻道长说几句话,并无别的意图、更不会动手。”

“曹煜?”沐辰风目光微沉,顺着她投下的人影一直看到络绎不绝的行人里去,“告诉曹统领,沐辰风任意妄为、为魔尊叛盟不归,愧对他的信任。还请曹统领与我割席,待我出城门,浩气盟但凡有人要找我寻仇,我必不避战。”

毒姐盯着他不染纤尘的容颜看,听他一番决然之语,沉默半晌才鼓足勇气道:“沐道长,统领让我转达,经查明令师弟乃瞿塘新招募的两名浩气侠士所害,他们急于建功而仅凭怀疑为难令师弟,又于口角后一时失手杀人,后畏惧责罚而抛下尸首仓惶出逃,近日已为叶城主差人抓捕归案、斩而示众。”

毒姐缓缓将事实说出,沐辰风却意料之外地平静。他静默着听罢,将负于腰后的单手握紧又松开,终于在又起的锣鼓声里颔首:“我知道了。”

“沐道长……”毒姐又叫了他一声,“你要退盟离去,个中缘由已由那名我五仙教的弟子来信说明了。”

“请转告曹统领,瞿塘峡我不会再回去了。”沐辰风道。

“是。”毒姐阖眸微笑,仿佛早知道他的回答,“曹统领亦让我带话,同身为师兄,他与你皆不愿看到师弟妹的那般结局,纵然凶手皆连伏法,芥蒂尚存,往日的局面也回不去了。还请沐道长节哀,他与叶城主会就这些事与武王城交涉,日后当有决断。”

沐辰风张了张口,终是无话,扭头看那一江灯火,立了会儿又道:“有东瀛刺客在长安出现,看行事应是躲在地宫,务必让就近西京的浩气点知晓。”

毒姐闻言一怔,忙颔首:“好。沐道长,我既带完话,便无别的事打扰。我等在长安驿馆逗留几日、稍作休整便要赶着回程了。”毒姐说着,复低下伞沿,压低了声音道,“谢谢沐道长在无量顾全我性命。”

沐辰风顿了顿,不及回头却有人从他肩头递过几包香味十足的糕点到他手里。接便有熟悉的大掌带着寒意抚上他的两颊、控住他不让他动,而毒姐那叮铃的银饰声渐没入喧闹中再也听不见。

纵使闻不到他身上的香丸气味,也知道这般动作轻柔的是江言。他关注着,可能根本就没离开多久,沐辰风捧着油纸包这般想,方才惆怅的心神便陡然平复下来。

“不要回头。”江言抚着他的面颊,在离他极近的冠帽处同他说话,“辰风,不要回头去看来路,你所能做的,便是看着前方去行去走、保护好自己。你身后有我,纵使没有,也有这广阔天地。”

沐辰风仰望那漫天的璀璨不置可否,在礼花轰鸣中摇头道:“江言,我如今并不要什么广阔天地,我……”

“那你要什么?”江言用下巴蹭上他的后脑,双臂一收将他拥在怀里,笑道,“即便你要我的人头、砍下奉去给浩气,也是可以的。”

沐辰风当即蹙眉,手上一颤竟将握着的花灯细竿折断,同时斥责出声:“胡说八道。”

“辰风莫要生气,是我失言,那重来?”江言按着他的肩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垂眸抵上他的额头,轻声道:

“道长既与我有缘,不如趁此良辰美景,结个缘罢?”

一句话被他沉凉的嗓音用极温柔的语调问出,像隔了长久的时光那般重现。沐辰风蓦地僵住,仿佛再也听不到灯市的喧闹,天地间只余一人在前,那人墨袍长发、眉目如画,言辞诚恳、笑颜雅雅,还眨了眨眼期待他的回答。

他微微点头,在他刹那如水的目光里启唇:“好。”

五光十色的花火轰鸣着当空绽开、如缕绚烂坠成弧光。江言于他澄澈的眼眸里只寻得自己的影子,平生第一次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自觉地抚上他的面颊,连带手指都跟着微颤。

沐辰风复了一遍,热雾溢出模糊了视线。

江言搂过他的肩头,臂弯一收将人紧紧拥住。

不远处的桥下游船里爆发出呼声,接着有百盏千盏的孔明燃灯自水面的莲花桩上被放飞升空,星星点点、荧光闪烁,汇聚成耀眼的光带苒苒而起,与穿插而过的如雨银星、万树彩焰一道将桥畔照成了星河坠落之盛景。

两人似藏在灯辉后化成两道交叠的剪影,一个长发迩雅、一个高冠出尘,灯火掩映、素月流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夙愿乘灯而往寄情天边。

观灯的人愈多,桥头也更热闹了些,时不时有人往这里看。沐辰风到底脸皮不如江言,听了会儿人声便退开了,掌心后知后觉地松去,低头便见那些温热的糕点被两人亲密的接触碾成了油纸饼,那兔子灯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烧了半天蜡烛早灭。

江言顺着他的目光看,继而笑着拉过他的手,道:“再买。”

沐辰风掌心一收,直接将油纸饼藏到了身后:“道者尚俭。”

“‘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沐道长经文背得不错。”江言显然不想罢休,伸出指头抹了抹他尚有余温的湿润唇角,趁他迟疑的当儿早将人牵下的石阶,再熟门熟路地带去糕点摊。

夜色荼蘼,灯市尤热,观灯的人去了又来,人潮汹涌中不妨有人被挤着双脚离地、带过了半条街而无人发现。在这里,有笑着的、慌张的,人来人往,一张张脸孔、一个个江湖身份都掩没其中,从而对面不识,藏尽了百态人生。

江言自然不是很愿意在主街挤,见着有人吆喝许愿签就带人往那里走。

沐辰风在人少的转角处空出的石凳上暂歇,吃了小半包点心便有些困乏起来,捧着刚出炉软糯香甜的桂花糕,挨不住边上的小姑娘眼巴巴的望,便将余下的都给了出去,自己则干脆专心致志地看眼前人挂笺。

江言平日里不拘一格,却不知为何和那红绸较真起来,光那签文就琢磨了很久,又非要寻着顺眼的枝头才肯挂上去,一来二去耽搁了不知多少时间,待忙完扭头,好好坐着的道长已给一个小胡子戴帽商人盯上搭话。

“我这儿有上好的礼服,还有这些……这个是羊脂含玉,带着它能进皇城呐;这个是西施綄纱扇,微力无穷,可将人扇飞百里。”商人说得唾沫横飞,将宝贝一件件从背箱里拎出来,却没换来道长看一眼甚至动一下。

沐辰风的冷漠总带有唬人的意味,江言看着倒是忍不住暗喜,正欲上前,却看那商人转了转眼珠,靠近又道:

“道长要不这样,我给你讲个笑话,你给我一锭银子呗?”

沐辰风尚未有所表示,那商人已自顾自接着往下说:

“有一天,天策的将军慰问军士,路过队列时拍了拍某兵的胸脯说‘肌肉练得不错’,那士兵说‘报告将军,我是女兵’。”商人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在沐辰风倏然站起的同时抄起货架就躲,“哈哈哈,食色,性也!”

沐辰风虽未选择拔剑,可目光霜冷地令人胆寒,只是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让江言一阵好笑。

“道长,今个元夕佳节,莫要动怒啊,哈哈哈,高兴就给个赏呗?”商人油嘴滑舌着紧退两步,差点撞上人。

“既是元夕佳节,你是到水里去、还是到天上去?”江言不知何时站到了商人身后,抱起手臂拦住他去路,面色阴沉地快要和身上的墨衫融到一起。

“我……往来都是客,莫打笑脸人啊。”商人见着万花,当即觉得还是道长那儿安全些,急忙刹车往回走了步,掏出个金灿灿的物件硬笑道,“道长,这个是长寿对金锁,这对锁注入天地灵气精华,可以让你拥有九条命,买一个?”

与其说他死到临头装腔作势故作镇定,还不如说利字当头、佳节不赚等于血亏,江言见他掏出的金锁怎么看怎么假,便自然而然皱了眉。

不料,沐辰风接过那锁看了一眼,即刻抛出一小锭银子,道:“锁我要了,你到别处去吧。”

“哎,等等,我这锁可是要十两黄金……”商人看了眼拢袖的万花,终于没敢再说,攥紧手里只能换几十个铜板的小的不能再小的碎银,当即圆道,“得了得了,锁就当我送给仙长、图个开市大吉,这银子全当笑话钱了。”

商人图了个嘴皮子痛快却再不敢耽搁,说完急匆匆地没入人群保命去了。

江言低头看一眼沐辰风手里的金锁,怪道:“辰风,这人满口浑话,你碍于佳节放便放了,买他东西作什么?这明明……”

“江言,你说这锁当真能换九条命吗?”沐辰风忽然抬头看他,眼神却与话语背道而驰、有藏不住的失落,“亦或者,你我少造杀孽,能否换一些福报?”

他说得极轻,江言听完则是整个人愣住,覆上他捧着小金锁的手忙道:“不要乱想,那人信口拈来断不能信的。”

沐辰风倒是偶有恍惚后恢复如常,回握他异常冰凉的手掌,问:“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江言抬眼去看他霎时平和的容颜,轻叹一声摇头:“不知道,我带沐道长亲自去看看?”

沐辰风扭头望向那枝条低垂、挂满红签的树,略有为难,彼时他挑了那么高的枝还搭了梯子,他虽可使轻功,但在这百姓扎堆的地方未免显眼。

“江……”他话未说完,只见眼前的万花挑眉而笑、褪了黑氅背过身来,稍一躬身便不由分说将他背了起来。

沐辰风盯着他背后的黑发与闪着金属光泽的繁花发饰,愣神了很久才将他的名字说完:“江言,放我下来。”话出口他便没抱什么希望。

江言果真充耳不闻,背着他晃晃悠悠顺梯而上,后稳稳地在半途停下,再侧过脸朝他笑:“沐道长可要快些,梯子要塌了。”

沐辰风无奈,头上的高冠正挨着树枝令他无法大动,他便只得凭感觉去寻,并指点过一排红签,挑了最高的那支,翻开,正是江言乱中有序、张狂不羁的字迹:

“愿与君白头偕老、三生可渡。”

他曾许诺白头,却已无法白头,扬言此生无憾,如今愿渡三生,他本无欲无求,现可为他再许一次愿。愿此生,寄来生,只待彼此能在毁灭后的生命里携手。

沐辰风缓缓松开签,红绸离开指尖飘入风里便高扬着舞起,恰似一抹心头血、热切得永不凝结。

傲骨仙容的道长由个雅人深致万花背着挂签,立在梯子上高出人群一截,怎么都醒目万分,人来人往更不免有驻足观望的。江言倒是不急,只等着人攒的足够多,才提醒他道:“沐道长,你再不看完,我们要成那西域进贡的奇珍异兽了。”

“放我下来。”沐辰风又说了一遍,却知江言定不会依,只因他每次这么要求他都置若罔闻。

“沐道长既答应与我结缘,哪有扔下的道理?”江言抛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偏了偏头触着他安然的鼻息。他便慢慢顺着梯子下到地面,再堂而皇之地隐入人群,借着谁也不认识谁的灯市又当起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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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是寇岛的奸商npc洪田胥,吹牛骗钱还带讲荤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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