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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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羊】像韵(上)

短篇,bl

颜华x林明煜

死宅花x胖道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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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四月时,寒山残雪烬。

花谷又一年暮春,搁在千丈岩壁之外是荼蘼落英之景,唯此处花开不败、日日迭新,流泉飞瀑自山崖流淌至谷底,水声潺潺不绝于耳。

是日细雨,枝头一经洗涤尤绿,有门内小弟子踩着欢快的步调掠过沾了雨水的低矮灌木,系在袖口的带子霎时带起一串水珠。

万花弟子着黑,在一片花开或苍翠间行走反倒惹眼,且这小个子从后舍到前屋已跑了好几趟,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即便雾雨蒙蒙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颜师兄,小师叔叫你快点儿过去,他在茶园等你。”

“师兄师兄,你再不去小师叔要生气啦。”

“小师叔真的要生气了哦,师兄?”

“……呃……颜师兄……”

小师弟最后一回来欲言又止,扒在半阖的木门前朝里望,唤了一声再没了声音。

“怎么了,小师叔要吃了我?”里头传来一句不痛不痒的反问,伴着挂壁瀑布的流水声似漫不经心。

“不是吃了你,是抓你去问罪。”小弟子嘀咕一声,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紧接着木门洞开,有万花男子抱着一捆卷轴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四顾找着帘后的人影,霎时秀气的五官都要气得扭曲,三两步将那五六支字画统统扔到他跟前,敲了桌板怒道:“我托你与师兄弟写赠词,你满口答应,现在就给我这些东西?亏我还信了,没验直接拿去给华山的仙翁了。你就这么对你师叔我?”

被质问者俯身于案前书写,身形挺拔,削肩缓带,墨色的袖子与垂下的长发几乎要和纸上的遒劲笔画融到一处去,闻言抬头,扬起同小师叔几分相似、且更为年轻雅然的脸孔,怪道:“赠词怎么了?”

小师叔本就与他差不了几岁,平日闹在一块儿难得摆架子,现在气急了自然没有好脸色,“唰”地展开一卷递到他鼻尖下:“你自己看!”

只见底纸洁白,仅在右上角写有一个“永”字,虽写得张弛有度、隽秀风雅,却是怎么都送不出手的。

看师侄陡然变色,小师叔更是气结,又展开一卷。

这回是幅涂鸦,明日高悬、荒草点点,其余乱笔难辨。

再开一卷,是翻了眼白的山羊啃草。

还有一卷,烟花色海靡靡之辞。

“我、我拿错了,这些是师兄弟们玩闹的东西。”颜师侄扯出个尴尬的笑来,阻他再开,忙按下他翻起的衣袖,指了指边上瓷桶里的三五卷。

“玩闹?颜华,你是存心闹我玩!”小师兄又拍了桌子,震得肩上束好的垂发松了大半下来,“带徒弟来的道姑还能稳得住,底下那群纯阳们可都笑出声了,你说怎么办?”

见师叔难承如此大辱,颜华多少面露抱歉,按了按眉心,亲自取来展到他面前:“师叔对不住,我真的拿错了。你取这些去弥补可好?”

小师叔狐疑着低头,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那些卷轴细绳一一拆开,展露的一幅幅题字贺诗大都字迹归整、语句优美。有别于几幅雄浑刚健的笔迹,其中有四行诗写得格外飘逸洒脱,不用说也知出自这位师侄之手。

小师叔绷着的脸终于松懈下来,只不过张口仍是没好气:“让你去茶园,为何不去?闯了祸总要当面解释赔罪。”

“……正忙。”颜华赔了个笑脸,本能往后一退,显然不愿意同往,“师叔替我解释,回头我请你三刀上好的宣城贡纸。”

“你……”小师叔瞪他,又看了眼他袖口处沾染的泥灰,“忙什么能让你出这么大错?”

他本意斥他便罢,重新捧了卷轴欲先离去,扭头却见露台纱帘后人影幢幢,他心下一惊当即止步不前,恰巧风吹帘开,露出一尊尚未完工的人像泥塑来。

此像峨冠博带、五官模糊,面颊处糊了两团新泥,足显雕刻者落刀举棋不定、对此人面容如何尚在犹豫。

素手清颜为祸,历历在目。

才缓和的气氛刹那结了冰,小师叔摔了衣摆大步上前,却给颜华抢先一步拦住去路,当即大怒:“谁准你在此私造塑像的?!”

师叔纵然长得清秀,此刻眉峰一拧也露了严肃之态,颜华直看得神色一凛,一扫先前对小师叔没大没小的懒散不恭,忙道:“小师叔,青岩并未有规矩不准塑像……”

“康雪烛那个奇才兼疯子,你忘了吗?!”

“这已过了十多年了……”

“过一百年都不够久!”

“怎可因噎废食?”颜华勉强驳了个理由。

小师叔眉毛一挑,登时肃然:“你敢同你师父师伯说么?”

“这……”颜华身形晃了晃,思及书墨的师父们大都正直不阿、气节为上,呆愣片刻终于咬牙,软道,“师叔,师侄不敢。”

“亏你知道不敢!”小师叔抬手握拳,落下时伸了根手指戳了他脑袋,瞪着他一时半会儿弄不干净的袖上泥渍,道,“你闭门不出就忙这个?明知不妥,为何要冒此大不韪?”

师叔侄年龄相近,多时不分尊卑,纵然此刻弦绷在这,颜华被这么一戳,便知师叔有意回护,终于松了口气,坦白道:“师叔,我并非为了他人塑像。只是平日习字,师父教导应寻森严法度,习武上,师兄弟姐妹也多认真不殆。可字如其人,人为其字,习字犹如立人,我却不喜方圆规整,给师父斥了不入正道,正为此烦心。倘若不安拘束便是狂放不羁、狷介妖邪,未免太冤。我上回出谷见人塑像,便想我习字偏爱随心,刻人会是什么模样,故想试一试。”

小师叔气消了大半,听他一五一十地说,总不能真把他供出去,只得冷着脸叹了口气:“试一试作什么?天下那么多事,不是非要都去尝试的。”

“想来花间出入江湖,笔作刀、刀为笔,书写的故事与这刻刀雕出的像委实映照本心,不知塑此像与付诸笔墨到底是真实不假,亦或是镜花水月一场?”颜华恭敬抱拳小声再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小师叔闻言沉默,师侄不过是迷茫前路,倒真没什么坏小心也不算着魔,墨洒秦汉尚且字字风雨,眼下谈虚实未免言之过早。他遂将那捧卷轴重新抱牢,劝他道:“你少钻牛角尖,莫非你雕出一个天然美人,就能证明自己以后行的是正道?年纪轻轻未及弱冠,该好生学习才是,待你腹有经纶自然会看明白。”

“好,师叔。”颜华朝他笑,瞥一眼窗边的泥塑恍惚着又琢磨起五官。

小师叔摇头,欲抬脚离去,想了想又收回:“不成,你这泥塑怎么都要处理了,被你师父发现了我要跟着挨骂。”

“师叔……”颜华笑不出来了。

“缓你两日,没得商量。”小师叔最后做了一点点让步。

“师叔,我随你去茶室赔罪。”颜华拦住他。

“要商量找你师父去。”小师叔躲开他恳求的目光,抱着卷轴匆匆逃开,果不其然听到了师侄跟上的脚步声。

一向能逃课就绝不待着的颜华果真去茶园净了手赔了罪,逮了把柄的小师叔也不好说什么,见他言辞恳切、态度端正,还陪伴来客上座推杯碰盏、池边赏莲入夜,嘀咕了几句就暂时放过他。

研讨经文、颂诗赏花的场子散去大半,有不甚酒力的弟子提前离席,三三两两穿过月光斑驳的长廊而行。后舍临近飞瀑且住的人少,藏有泥塑的轩馆也因主人的离开越发冷清,那尊半成不成的人像孤零零杵在窗外屋檐下,月光照下来水光人影夹在一块儿多少有些渗人。

有道长穿过暗巷踉跄而来,衣摆袖口飘逸似影,好不容易扶墙站稳,又立在刺入巷口的光束里发呆,仰面露出盈润俊俏的脸孔和凌乱的额发,乌黑迷茫的双眸有些疑惑地盯着高悬明月,一身崭新道袍不知在何处蹭得发灰,抱在手里的道冠被攥了一路缎面已皱。

他晃了晃又似要栽倒,随他而来的师弟忙扶住他轻声:“师兄师兄,不是这边,走错了。”

“啊……怕什么,又没有人……”见他衣冠整齐、身形瘦削,还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道长笑他。

“有人可就糟了,这儿怎么看都是万花弟子的住处,就这么闯进来不好罢?”师弟紧张地四顾,再瞪一眼师兄,望着那两坨在惨白月光下红得过分的酒晕直叹气。

“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万花弟子就没人走错过房子?三星望月这里……都长得一样嘛……”道长指着那一排屋舍转了半圈,忽然扶额皱眉又靠到了墙边。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师弟恐他瘫坐于地不省人事,更为焦急地摇他,“师兄,你倒是想想办法。”

道长拧了把眉心,含糊道:“嗯……水。”

“哪里有水?”

“……问万花弟子借。”

“这里没人啊,师兄,咱们还是找路罢?”师弟紧张地提醒他。

道长闻言随意看了看周围,飘忽的眼神忽然定在一处,而后欣喜道:“有人!”

“哪儿?”

师弟才问出口,只听得一声点地轻功的声响,半醉不醒又武力不减的师兄如出鞘的剑气一跃上了瀑布,接着寻了一处露台翻了进去。

师弟一时懵住,呆愣了会儿连忙追上去,掀开珠帘只见自家师兄已经找到一盆水一饮而尽,他三两步抢上前才堪堪接住他随手扔下的水钵,猛松一口气,埋怨出声:“师兄你真是,那么一大坛子酒,你怎么就全喝光了?现在知道难受了?”

道长拉了把椅子过来窝进去,缓了些时候似乎好了点,抬指作勾敲着额头道:“茶点奉茶,佳肴配酒,他们按份送来,吃不完多浪费。况且那桃花酿……真的比师姐的梅花酿不一般啊。”

师弟摆好水钵,望着他越发圆润的下颔,咋舌:“噫,那么多师兄姐妹,就林师兄你吃什么喝什么都心安理得,再这么下去几年,你可就要赶超灵虚子了。”

“大不敬。”林道长到底醒了点酒,想也不想就斥断他,接了另一个话茬,“心安理得如何不好?‘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我珍惜眼下来之不易之物,是谓顺应天道、顺其自然。”

师弟端详四周的挂帘字画,断定这儿不过是个书房,不禁松了口气,顺口接道:“师兄你心安便好,但也不可无心武艺啊,师父让我督促你来着。”

“督促什么?”

“练剑。”

“……”林道长笑开,眯着眼睛道,“剑分‘天子’、‘诸侠’、‘庶人’之剑,从长安四年祖师纯阳子创立我派,不是每个弟子都要精通剑术的。咱们紫虚门下多是‘诛恶’之才,我在这太平盛世‘辟邪’即可。匡扶正义有那么多优秀的师兄师姐……”

师弟终于听不下去,站到他跟前挡住窗棂的光亮:“呸呸,叫紫虚子听见了再罚你林明煜扫一个月大殿、喝一个月清粥!”

林道长听罢面上的酡红褪了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你可别告诉师父师尊啊。”说着从椅子上缓缓站起,道,“天色不早,要不咱们谢谢万花的水,去寻客舍?”

“哪有人啊?”师弟怪道。

“不会啊,刚才就有。”

“没有啊……”

师兄弟相看狐疑不解,旋即同时静默,师弟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别紧张,我道法辟邪。”林明煜酒过三巡人胆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越过他肩头陡然从朦胧的纱帘处看到一个人影,登时松了口气,“我说在哪里,原来在这里……”

师弟被他说得汗毛倒竖,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只见他径直过去掀开帘子,愣神后大笑出声:

“我当是什么万花弟子,原来是个塑像,师弟快来看。”

师弟寻声望去,果真见一尊半成人像立在瀑布旁,除了远看吓人倒真没什么稀奇的,遂松了口气道:“原是唬人的,师兄我们走罢,这里没人。”

谁知林明煜酒熏未醒忽然来了兴致,绕着那尊泥塑转了圈,仔细辨别那糊了新泥的样貌,眉头一展,招呼师弟道:“师弟你来,你看这塑像,是不是和我很像?”

师弟瞠目:“啊?这还能像?”

“你不信,我比给你看。”林明煜兴致勃勃地往人像边上一站,比着泥塑的脸颊轮廓鼓了鼓腮帮子。

师弟一愣,忍不住笑出声:“哎哟林师兄,你别闹我。你这过了舞勺两年正长个子呢,虽比从前高了些也……结实了些,也没真的圆成这般。谁不知道你小时候长得漂亮可爱,莫不要作践自己了……哈哈。”

“那你笑什么?”林明煜瞪他。

师弟笑着直摇头,摇着摇着忽然脸色大变,急忙过去扯他:“师兄快走,有人!教人见着我们擅闯不好!”

“啊?哪儿?!”

林明煜不过一个愣神,来人一步步拾阶而上的声响已足够清晰,他猛推一把师弟喊了声“快走”,谁知换来师弟一声惊呼,接着传来什么东西狠狠摔落高处、在瀑布里粉身碎骨的水声和闷响。

他回眸,师弟还好端端站在边上、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林明煜霎时呆若木鸡,方才嬉闹的酒劲给激醒了大半。

他推错了,推了那尊塑像,还用了九转归一直接送下了瀑布底!

上楼的步子明显加快,师弟绝望地看了他一眼:“快走,师兄!”

“那,这个怎么办?”他知道闯了祸,探头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知该先逃走还是先逃走,慢这半拍功夫,师弟早已腾起轻功飞地没影。

几乎同时,书轩木门被推开,有人提着灯盏进来,从屋门径直照到了露台轩窗。

林明煜站在纱帘后僵硬地回头,默念三遍太乙天尊救苦,盼着来人发现不了他。

可来人笃定地朝屋后走,脚步匆忙,必然是听到了声响。

林道长悔不自胜,暗恨桃花酿醉人误事,心一横干脆站在纱帘后一动不动。

进来的正是屋主人颜华,彼时被小师叔发现塑像之事有些闷闷,又苦于思索何为正道旁道,听见响动便信步来到纱帘前,狐疑着伸手去掀。

帘开灯明,有个和塑像身形相仿的道长鼓着腮帮子、眨着乌黑的眼睛,着一身发灰的道袍、戳了个歪歪的道冠立在那里看他。

颜华愣了愣,疑心自己思虑重重神识荒诞定是眼花了,想也不想便摇头放下纱帘。谁知他转身走出不过一步猛然惊醒,再开纱帘,却见那素未谋面的道长正松了口气,莹润的面颊、明朗的眉目无不昭示着这是位大活人,而原先的塑像半点不见踪影。

四目相接,一双惊怒,一双惶恐。

“你是谁?!”颜华盯着他的模样冷冷地问。

“我是塑像。”林明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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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停更时候也没闲着,许久没写花羊短篇了,手生摸个鱼

转赞评不来一发吗亲(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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