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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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羊】碎忆旧年(02)

(二)

“药方不错,字迹也可,只是答得太慢。前段时日疏于功课,于此想必你深有体会。”拿着答纸的万花乌发如瀑,面容沉静又安详,扫过眼前的字迹后将目光投向面前端坐的弟子身上,触到他黯淡的双眸,微微叹息,“你如今,可真知道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了?”

少年的花无间已有垂肩墨发、卓绝风姿,只是才在三星望月挨了训,接连几天都打不起精神,听罢师父的问,略一思忖道:“颜师伯曾说,练字如练人,务必收放得体、举重若轻,看似轻巧的几笔几画实则力透纸背,又因张弛有度才呈蛟龙之迹。弟子窥得其道却未行之有道,近日之事累及师父颜面,日后定当牢记。”

万花师父点头,又将他的答案看了一遍,见提笔有峰、收笔点顿,就知他有心这么说,霎时松了口气道:“大道理都懂,为师也不便再说,至于颜面倒没这么严重。寻常人家小儿都有顽皮被打骂的时候,何况根源之错不在你,你师叔带外人回谷闹腾,本就不该……”说着,眉峰一皱,原本看着和善的神色忽然带了点恼怒。

“估摸着师叔原来也是想给师父解闷,并未料到后来之事。”花无间轻声一语,忙低头收拾书卷。

万花师父却听了个清楚明白,拧着的眉松了些、继而摇头,从袖子里摸出个盒子推到他面前:“他心里有鬼,否则就不会送来这个。”

花无间信手打开,却见是个难得的水晶轴芯,还配了改进的图纸一齐搁在镶满齿轮的木盒子里。

“弟子不善此工,谢过师叔。”盖上盖瞧见那枚师叔的印章,花无间作了谦辞,又颇有深意地微笑道,“前几天师叔特意试验了机甲龙,用的是新研制出的内燃催动之法,不料铁皮不够厚,从链接处熔断……故而师叔给的,弟子暂时不敢用。”

“很好,又来。”万花师父忽然黑了脸,才咬牙拔高了一句便回过神,尴尬地轻咳一声,寻着话头道,“睿儿膝上的伤如何了?师父再给你瞧瞧?”

不过跪几日滞了血脉循环、走路暂时不便,师父师姐给的药都有一箱,花无间听罢哭笑不得:“弟子惶恐,小伤早已痊愈,还请师父不要挂心。若叫其他师兄弟见了,又该议论几句。”

“大意不得,若你有点闪失,还怎么得了?”师父关切一句,看进他难过的眼神里,担忧尤甚,“睿儿需知晓,师门虽有严格之处,并非不近人情,这番处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以儆效尤。你素来与同门交往得体,他们不过惊讶了些才致议论,不会真的笑话你。睿儿不要往心里去、从此记恨。”

师父既为良师又似慈父长兄,一席话语重心长,听得花无间心头乍暖:“弟子谨记。”

“嗯。”师父松了口气,提着墨色的衣摆站起身,“明日你师姐要带着些师弟师妹去采风,估摸着还要烤些吃食,邀你同去。”

“啊?能不能不去?”花无间猛的站起、脱口而出,拖长的一声抱怨里是拦不住的无奈。

“你该多出去和你的师兄弟姐妹游玩一番,增进感情才是。”师父不接他的请求,兀自转身,“去和你师姐说罢。”

“……我还是去罢。”花无间垮下肩,只得恭敬地礼送。

师父的脚步声不再,花无间瞪着桌上的盒子良久,还是寻了个地收起来。

水晶轴心、将心比心,师叔拉下脸来拐弯抹角不过想借他跟师父道歉,岂料师父从来不理会他的保证,正如尚道长同他玩得风生水起不过想让师叔回头看一眼,而师叔心在汉营,都是痴。

花无间深谙此理,干脆束之高阁,感情如此多余又麻烦,他若再卷入这浑水里就不明智了。

这几日药阁修缮,七星斗柜被重新填充,师父既然心疼徒弟,旁人更是无从追究,花无间在万花谷难得的一次受罚,悄然在第二天的野炊篝火里燃尽了后续。

 

(2)

天欲破晓,秦月之挣扎一番终于从黑暗中睁眼,口干舌燥周身乏力,光撑着眼皮几乎就要用尽全部的力气,还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浑身汗湿。

秦月之素来身体底子好,来纯阳宫后就没生过病,岂料华山这年严冬酷寒、滴水成冰,他不过给同宿的弟子染了场伤风,到底未及束发、还是个孩子,不管不顾到最后竟是烧了起来。

年少的纯阳是早起的人,人温和安静、从不见他打闹,在人群中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直到老君宫炼丹的时候分药材分不到他手上,师兄弟们才知从不缺课的秦月之没来。等瞿师兄带人将可能的地方翻了遍,才在他最不可能赖床的寝室里找到个烧得天昏地暗、缩成一团的球。

彼时他神志不清、水米不进,吓坏了负责看护他们一群小纯阳的师兄,好在万花谷的大夫正作客纯阳,他给发现得早,才烧了不足两日就给青岩来的悬丝诊脉妙手治退了烧。

他动弹不得地躺了很久,天也渐亮,昏昏沉沉间终于有人推门而入,见他醒了忙跑着去告诉师兄。

再有人来时他又睡着,只在朦胧间觉得有人七手八脚把他抬起来、换了干净衣裳被褥又喂了水,一番吵闹后,屋内便安静如初。

秦月之再醒来时天又暗了,屋里同住的师弟暂时搬去了别处、方便他休息,漆黑的夜里有守夜的师兄在门口烤着火,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年天这么冷,师尊怎么不把早课取消了?”

“笑话,师尊能不拖堂就不错了。”

“师尊这两日还真没拖堂,那日医治师弟的大夫来此备药,师尊作陪,哪有空管我们?”

“这倒是,看惯了咱们一溜的白衣裳,再看他们万花到处刺绣的黑衫,还真是眼前一亮。”

“这就亮了?莫不是以后下山,你看着花花世界不肯回了?”

“师兄别取笑我,莫非你不想下山?”

“……想啊,等咱们有任务就能下山了,或者报个云游的名号,也不用回来了。”

“师兄,完蛋了,你我成不了仙了。”

两人聊着,接着便是默契的一通笑,笑着笑着声音便小下去,有人压低嗓音交谈,似乎怕声音响了吵到人。

秦月之浑浑噩噩着又想睡,却听见门外的纯阳一声长叹:

“我听他和师尊交谈,两人又聊到他徒弟了,谁不知他门下弟子花无间才这个年纪,就已琴棋书画在手?光做出来的木制机甲,都比长他十岁的天工本门弟子灵活了。每回来师尊都要问起,莫不是要用他来要求我们这些弟子?”

“不是吧?难怪师尊要我们开卷有益……得了,不是听说他学医么?从不见人提。光听青岩来的胡吹,谁知道他是骡子是马,都不见出来溜达。”

“你有所不知,和咱们华山一条道一样,青岩就一条出谷的绳索,没有师父允许,他不能出来,都没出过谷,医人也没处医啊。要不你病个让他医?”

“师兄说笑,去青岩的同门回来都说,花无间难得一见,凭他们花谷的能手,我没见着他就该病好被打发回来了。”

“见着的也不是没有,灵虚的师兄去年送符入谷就曾见过一面,回来满口都在夸。”

“夸什么?”

“夸人有礼貌,沏的茶香,还长得好看,只可惜有点傲,但是好看啊。说多了师兄就只说‘好看啊’。”

“哈哈哈,师兄这是被迷了心窍,”

“呵,这可不能怪师兄,花谷都是些闲散避世的人,咱们束发,他们披发,指不定这十来岁,还扎着辫子、像个小姑娘呢。”

门口终于按耐不住笑开,秦月之听着睡意全无,勉力张了张嘴,缓缓复述了方才听到的那个尚陌生的名字:“花无间。”

三个字并无多稀奇,却似他平和的修道路途上听闻的花名,自火光中笑声中赞美声中传来,红了洁白的雪地、亮了一袭素袍,美好得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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