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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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在,写完会诈尸

【花羊】续断(58)

繁花夜未央(一) 这标题下糖,没剧情无脑糖

 

苏玥和燕归泠前脚刚走,长安便因追捕东瀛的刺客封了城门,只分批放返家有通关文牒的客商离开、允许朝贺的官员与皇亲入城。

饶是苏玥修得最正统的五毒教心法,对那些旁门左道的蛊术浅尝辄止,拍在江言身上的傀儡蛊时不时失灵,沐辰风带着江言本欲去侧城门试试,万花脚步一停便站在路上再也不动了。

彼时年关将近,往来交通不便,东西两市已陆续准备关闭,再往后出城的车会愈少,沐辰风带着这般的江言不便于行更出不得城,如此被拦在长安始料未及。尚宅虽不可再回,好在那些去报信的浩气也无从折返,禁闭的西京倒成了最安全之地,呆上一阵也未必不是个好抉择。

只是江言停在城南的高楼门口,乍一看他身量颀长挺拔,斗篷里露出一身高阶恶人的精致黑红袍,在川流的步道上立得笔直,引来路人纷纷侧目。沐辰风意欲弓身背他,江言却完全不配合,连手都不肯抬一下,倒是衣着鲜见、容貌出众的两人如此当门站着,惹得周围些许人驻足议论。

沐辰风无论在华山还是在浩气盟是为人敬而远之的,素来不习惯也不用应付他人的好奇,如此这般便有些着急,不得不进那前酒楼、后客舍的瑰丽门面,拿出钱袋央人抬上一抬。

不料一回头,江言已然跟了进来,仍是低眉阖眸安静地站在边上,似乎是不想离他太远。

沐辰风捉摸不透那时灵时不灵的傀儡蛊到底还在不在,恐再节外生枝只得随遇而安在此住下。

这长安的东南一隅历年为观灯游园绝佳处,预备开市的商贾和名门贵胄往往提早将客房预定了,眼下只余偏僻或价高者有空。而沐辰风递过去的钱袋纵然装着浩气盟的不菲俸禄,也只够付这雕梁画栋的酒楼一间而已。

沐辰风对钱财没什么纠结,周身寒凉的气魄与那身绣银且泛着星辉的浩气道袍也让掌柜与伙计只敢低头收钱不敢多问。他便顺利带着江言住进去,合上门后自然无人敢来打扰。

客舍临江而建,浮光水榭,雅间既为重金所租自然得一处绝佳位置,前后两进错落宽敞,一应俱全,自高挑的飞檐望出去可见对岸在建的木浮洲,亦可将蜿蜒的曲江绝景尽收眼底。融雪的冰渣顺着琉璃瓦自高顶滑落,最后化为水珠从石螭首里吐出来、直滴到沿河的石阶上去。

沐辰风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阖上露台的门窗,又扯过厚帘将外界阻隔,这才敢到江言身边去同他轻声说话。

他一向说得简短,江言也一如既往毫无反应、连睫毛都不曾抖动分毫,仿佛尚道长吹的那珍品养魂丹不过是糖丸,吃与不吃都没什么分别。

沐辰风曾终年与孤寒为伍,对无人与其交流也是习惯得很,江言此状令人心生失望,也让他生出岁月悠悠的安心感来。

他就在这里——无论是人还是魂魄,都在这里。

沐辰风拉着他在榻上坐下,出门盛了热水回来,方将他的斗篷除了,又将他散落的垂发拢到肩后,沾湿了布巾去擦拭心口那处黏在一块儿的血迹,直到布巾拧过三四次、铜盆里的水殷红浑浊,才把那层层叠叠粘得发硬的衣襟褪开。

噬咬了柘衣几十年的蛊虫修复宿主的能力惊人,万花心口血窟窿似的剑伤敛得只余一道薄口,湿布擦去血迹后,嵌在苍白发灰的皮肤上微微泛起雪青色。腰腹的那道剑伤更轻一些,伤口合拢后不过一条细线。

沐辰风握剑杀伐从来沉着冷静,攥着沾血的布巾替他净身却手腕发抖,末了抬眼,见着江言温煦而似有抚慰的祥和容颜,似是又见到那斜阳熏染下悠闲落子而气定神闲的他。

江言终究是江言,他不似柘衣那般为蛊虫所制,而是以残忍异常的手段取得先机、让蛊虫不得不依附他而生存,这般尽在掌握的作风至死未变,只是看他的人心境变了,也终于了然一切罢了。

万花的墨衫松落,从袖子里跌出一支毫不起眼的狼毫笔,笔身竹制,笔锋是上好的鼬鼠尾尖。

他拾起来,攥在手心百感交集。

他杀了他,他是他此生挚爱,这验证的代价太大了。

沐辰风神思许久,江言便这么坐了许久。直到他周身灰白的皮肤开始灼红发烫,隐约可见的青色血脉隆起又归于平静,沐辰风才慌忙以手背相试、触得一片冰凉。

苏玥曾说这般是蛊虫作祟,尚水云说这八成是魂魄不安,燕归泠却说人死不可复生、再如何也是枉然。

万花身上融于血脉的香丸气味隐隐传来,沐辰风有些悻悻地叹息,加快手上动作将他后心处的贯体伤痕拭净,又费力地与他换上新置办的寻常衣物,解了他那纠缠的发丝,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处封印、梳理后再束。

他行事简练本不会照顾人,江言又时而不配合,这番忙碌竟是比挥剑还累,收拾妥当后才将那管狼毫还入他的袖袋,抬头已是入夜时分。

江言去了那魔尊的红衣袍,坐在那里穿得似个寻常书生,双睫投下的阴影在灯火里晕开,面上不见冷冽只余平和,也始终没有动作,一双修长的手被沐辰风握在手里,收拾得指缘干净再放回膝上。

冬夜骤冷,融雪也不见再化,沐辰风既已放下叛盟的话,便也将形同桎梏的身外纷繁一并撂下,干脆无所畏惧、心安理得起来。他草草梳洗后换掉了那身曾标榜战功的道袍,简单用了晚膳后披衣生得暖炉起,不久困意来袭,同江言道了声道安,便钻进床里睡去。

睡梦即来,他见着迷雾后贴满符咒的木屋无人在内,覆雪的华山翠柏青松傲然。再遇恩师的故颜他已可坦然面对,躬身一拜了却前尘。梦里没有金戈铁马,亦无阵营纷争,不可结缘、不可妄想,都消弭在重逢的转身一瞥里,从此世事更迭,满盘错落,天地归寂后霞光满天。

许是精神松懈,抑或抛却尘往,沐辰风辗转后逐渐睡沉,醒来不觉天光大亮,原本的坐着的江言不知何时侧卧在外,前夜收拾平整的衣襟被他于梦中抓在手里起了皱。

寻常人若见此景定是惊吓跳起,沐辰风却怔怔地将他雅致的五官看了很久,侧过脸轻轻贴近他心口,直把眼前毫无生气的躯壳当作寒冬腊月的唯一温度,在漏进的日光里听得无声寂静。

他不曾主动与他靠得这么近过,以往他假扮江语寒最多换来他冷冷的斥责。而今暖炉未熄,博山吐烟,沐辰风嗅得他血脉里透出的香便觉安心,仿佛这般已是最好、最好的时光。

他换得了他生的机会、过得好的可能,却被他义无反顾地拒绝了。若他魂魄有知,才是他惶恐之时。

往后一连几日都不再落雪,河面冰封的雪盖也融得所剩无几,搜捕刺客的军士不敢马虎,禁令也没有撤去,热闹的街道渐渐冷清。

江言虽没什么反应也不会惹是生非,沐辰风同他住在此地,就像在最热闹的地方找得一处隔绝现世的归所、再不念其他。

直到一夜爆竹喧天,凭栏遥望可见皇城里升起的精致布帆,不敢前来问门的店家伙计硬着头皮送来各色干果,沐辰风才后知后觉这日是除夕。

往年浩气盟和恶人谷会在年节里自觉休战,沐辰风得了那几日空也往往无处可去,不是主动请缨驻守,就是作陪酒宴,再在曹煜同远道而来相聚的叶榕喝得酩酊大醉时抱剑出去透气。

今年少了身负年货而来的宋修然固而使人唏嘘痛心,却多了一个曾不可能伴在他身边的江言,即便他与他一起靠在露台的高栏长椅里不语,也足以坚定他曾于年节仓惶孤寂的心。

他与他道了岁日安康,在吐出的热雾里听烟花火炮响了整晚不歇。

唐廷惯例于元日举办大朝会,战火洗礼数年后的长安多少不似从前热闹,规模自然也小了许多。驱傩、传座倒是一样不少,几日后临近的商贾赶着回京,搁置的沿岸木架又有人开始忙碌,传言说商会要在今年开市弄一处别样的景来。

元正后从朝廷到百姓多有懒散,缉捕刺客一事似乎也不了了之,倒是相邻的几间上房开始有人住,似乎提前租下就为了赶着观景。沐辰风这便离开客舍走动,每日去到城门附近望一眼,以便在禁令彻底解除后第一时间把人带出去。

是夜,对岸快完工的工事出了点小事故,搭建欲拆的竹架子起了火,隔着曲江都能看到慌慌张张提桶打水的人嚷着、跑着,互相撞着。好在火势不大,闹了半夜的人群也终于安静下来,接着便是彻夜赶工、以期在上元开市那天完成。

也是这样的小热闹,成了伺机而动的最佳温床。

沐辰风惯例用帕子给江言拭净脸面,又将他脑后的发饰除去,把柔顺的青丝拢在手里,欲检查一番那血色的蛇形封印是否完好,不料听得一声异响,紧接着屏风上显出人影,似乎有人从高顶落下、跨过露台的高栏直冲进来。

沐辰风神色一凛,下意识去寻武器,无意间转眼一瞥却见得墙上端坐的人影晃了晃,再看却并无异常,倒是那些擅闯者已到了跟前。

来人不多却身手矫健,一个个都蒙面黑衣,握着刃有弧度的刀。但凡在纯阳宫相助抵御过一刀流入侵,都会对这种特制的舶来品和刀主人的使刀招法记忆深刻。

他们便是皇城里搜捕的东瀛刺客,且这些刺客目的明确,刀尖全是冲着江言而来,不是要杀人便是要劫人,前者为报鬼王、破阵之仇,后者怕是魔尊与蛊虫的事已然败露、为贼党所觊觎。

沐辰风既为成名剑客,手速自然迅捷无比,当即摸着剑匣抽出剑来,不过须臾已将那些刀尖一一架开,又转身定了一人,将火力先引向自己。

来人怕是情报错误,见他手持一柄完好的剑已然愣住。握剑的人乃剑客中翘楚,即便此剑看着像快生锈似的毫不起眼,被他亮在眼前也有十足的威慑力。

刺客犹豫一番不敢妄动,更不可能越过沐辰风去够到江言,互看几眼当真围着道长展开刀阵。

东瀛的阵不比大唐国境内的正统,不仅出招诡异还多少糅杂了异国的阴阳术数,沐辰风纵然剑术过人,乍一交手也无法在四五人的包围下占得绝对上风。刺客轮流举刀,最后齐齐向他出招,沐辰风微微偏了偏头,随意挽了一个剑花,竟将手里唯一的武器松落于地。

剑身砸出一声清响,接着阵风乍起,房内四处的立灯同时暗去,烛火明灭间同时砍下的刀皆偏了方向,刀的主人也接连倒地、不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沐辰风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人将他拉到屋角也不反抗,只听得熟悉的嗓音带着愠怒响起:

“你诈我出来,为何要用这种办法?!”

他许久未开口,嗓音沙哑且语调稍有怪异。那处的立灯转而被用火折点燃,火光跳动,映出江言未来得及束好的长发和看着有些生气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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