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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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羊】像韵(中)

上回我们说到胖道长九转了死宅的手办(x)

根本没有码都不需要掉,急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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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你是什么?”颜华霎时震住,不敢置信地问。

“我……我是……” 夜风带着流瀑的寒意吹进露台,林明煜最后一点儿酒劲散尽霎时说不下去,再张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万花的模样林明煜是记得的,这个五官精致、举止文雅却只来得及束了半边长发的万花曾在茶园向师伯赔礼,席间谈吐虽恭敬却没什么兴致,那双剪水之眸分明带了点不耐,手里的茶杯被数度拿起又放下、好似一百二十万分不愿留下却不得不待着。

林明煜看了如此几眼就记忆深刻,还本能觉得他不好相处,带着弄坏人雕像的愧疚,见到颜华的瞬间张口就编了个鬼都不信的理由,等回过神已将自己推进火坑,也让狐疑不已的万花愣在当场。

话己出口驷马难追,他此刻再清醒也必须死撑下去,干脆杵在原地不动、听天由命,无措地看着万花被灯光照暖的半边面庞露出古怪神色。

颜华嗅到扑鼻的酒香便知这位是席间的华山客人,见他有些狼狈地立在原本雕像的位置顶替,下意识垂首将地上那道延伸至瀑布方向的泥印瞧了个分明,不用说也知道塑像去了哪里,恐他泄露风声,遂警惕地皱眉道:“你如何在这里、为何人而来?”

“我……是你雕的,所以我为你而来?”林明煜边想边勉力作答,鬓角脖颈冷汗淋漓,又补了句,“故而……故而该站在此地。”

无心之言虽造次却出奇真挚,颜华一愣,忽然一点儿都防备不起来了。

林明煜虽紧张地冒汗,一张玉润俊俏的脸蛋看着无辜,偏生漆黑的双眼闪烁不安、半点谎话都藏不住,双肉嘟嘟的双手有别于仙者道骨,藏在宽大的道袍里不自觉地握紧,在灯光里露出半截雪白珠圆,浑身紧绷孤注一掷的模样,反让看他的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静默了会儿,万花忽然轻笑起来:“原来如此。”

一声嘟囔也不知说给谁听,林明煜望着他绽开的温和微笑愣神,颜华已然放下纱帘提灯回屋,重燃了几处灯盏,将凌乱的书桌收拾了几番,端起空空如也的水钵,扭头正对上林明煜紧张而探究的眼神。

林明煜一个激灵站正,屋里的颜华隔着一角镂空窗棂看过去,朝那抹剪影无奈摇首,手腕一沉把空水钵放回原处。

林明煜松了口气,悄悄斜了眼愈浓的夜色,越发局促不安起来。

他本就不是什么调皮捣蛋的人物,安稳度日、胸无大志,练剑按时按量却不刻苦,不讨师尊欢喜也不惹师父生气,温饱知足的日子如同悄悄堆厚的无声白雪过得心安理得,巴不得光阴如梭一辈子如此。

这般的他谎话不会说、坏事干不来,偶闯了一次祸也没能逃跑。其实万花尚未问他姓名,进屋看书有意放他一马,此刻溜走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林明煜未想着这一层,唯恐那被推毁的雕像是万花的心爱之物,只求不要传到师父耳朵里、能补救最好不过。

颜华猜着个大概却不动声色,褪了外衫欣然坐在桌边看书,时不时瞥一眼纱帘,再将嘴角泛起的微笑藏好,越发笃定这道长没有恶意,只是不知这塑像成精的戏码要演到什么时候。

林明煜既想不出下一步对策,便杵在纱帘后头直被夜风吹得手脚发木,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些站不住,透过窗棂可见万花慢条斯理翻着书页不闻不问,灯火月色影影幢幢伊人如画。

这般僵着直到月头偏西,道长忍不住再次探头张望,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月夜唯有流瀑之声,这动静委实有些大,连坐着的颜华也绷不住,干脆起身给他递过一杯茶水。

热茶馥郁芬芳是上好的新品,林明煜揉眼看向万花捧杯的手,犹豫要不要接,抬头又撞上他忍俊不禁的神色,当下一个激灵连退了几步。

“别退了,那边是瀑布。”颜华眼疾手快拽了袖子把人拉回来,接着将杯子塞进他手心,道,“喝了吧,酒足贪凉多少不好。”

“我……”林明煜仍是犹豫。

颜华望着他迷糊又为难的样子,坦白道:“水钵里的水是从寒潭里打的,润笔尚可,不宜饮用。”

“啊?!可是我都喝……”林明煜一惊,急忙住口为时已晚。

“在下不曾听说雕像是要喝水的。”颜华掀帘回望,轻咳一声道,“道长不妨细说原委?进来罢。”

林明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知着了万花的道,只得扶正头冠硬着头皮跟他进屋,捧过茶杯坐上蒲团热饮一口,乖乖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末了难堪道:“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现在铸成大错,不知该如何弥补……”

“弥补?”颜华触到他眼里的诚恳错愕不已,“你要弥补?”

“对啊……”林明煜不敢直视他双眸,搜肠刮肚小声再道,“那塑像轮廓与我挺像,要不……我作样,你再塑一个毛胚,会不会快一些?”

“你……”颜华倒茶的动作戛然而止,看林明煜一副认真的模样顿时啼笑皆非:“这么说,道长不打算揭发我?”

“揭发什么?”林明煜惶然不解。

颜华撂下茶壶思忖片刻,涩道:“素手清颜康雪烛曾在此剖人塑像、害了人称‘无骨惊弦’的高绛婷,我如今立像在此,莫不是效法妖邪么?”

“素手清颜啊……”纵然林明煜安于平生也对此如雷贯耳,听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万花的手,摇头,“素手堪比女子柔荑,阁下指尖垂露、指节覆茧我看不像。家师曾说,你这样的手是写字抚琴的好手,应是难得,怎么都和妖邪扯不上关系啊?至于清颜……”

林明煜说着抬头,细细看向面前人却是生生顿住。

他最初觉得他与那小师叔都算清秀文雅,谁知与茶园的远远几顾不同,眼下万花阖门在座已无白天的不耐,解了外衫摘了手套、着半身月白内裳跪坐在茶盘对面看他,眉宇间尽是一副闲散神态,修眉倦眼近在咫尺,借着满室灯火还可将他半阖微颤的睫毛瞧得分明,教他在月明窗影流瀑水响间恍若见到了画中人。

颜华见他又发愣,不禁再问:“‘清颜’如何?”

“呃……”林明煜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垂首啜饮茶水,支吾道,“我想万花中人,大概都是‘清颜’。”

这话答得腼腆却讨喜,颜华听罢竟是无从挑剔,只得摇头叹道:“道长软和玉润,却不似我见过的纯阳那般肃冷。倘若为师父旧识的仙长们瞧见,只怕无论我塑成与否都已等同铸成大错、于事无补了。”

“这……是这般严重的么?”林明煜眨了眨眼,怪道,“你不过塑一个像,像本无心,妖邪正道还是要看那塑像的人是否有心才是。”

颜华怔了怔,双眸闪过一丝光亮,轻道:“……所以面目如何,当真不重要,作书亦然,是么?”

林明煜未听清他的小声嘀咕,想了想终于明白眼前的万花在意何事,忙放下茶杯郑重道,“你放心,我定不会告诉他们。倒是我弄坏了你的雕像,不如……将就着再塑一个?”

他说罢又指了指自己,颜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既然道长所愿,定是要再塑一个的。”

“那……你不生气了?”林明煜忙追问。

塑像不为喜好只图由颜问心,颜华正愁没法处理那尊雕像,自始至终都谈不上生气,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只得摇头再三:“不生气。”

林明煜见他妥协以为他原谅自己的过错了,这便大大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一松当即弯了唇角,想起那面目不辨的塑像便起了好奇心,问:“敢问阁下原是要雕何人?塑成什么相貌?若是心爱之人,想必完工后的模样会十分貌美。”

他好奇之下漆黑如墨的瞳孔已然绽出光彩,面庞质朴温润当真是温和可亲的。颜华平日闭门居多,见的最多的是小师叔,不知多久未遇着生人这般慈心关切,听罢他的疑问也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沉默,盯着他兀自笑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不知道长尊姓?”

“在下姓林,名作明煜。”林明煜想也不想便如实告知。

颜华摊开手掌,比了个作书的姿势,再问:“如何书写?”

“嗯,双木林……”林明煜启唇回他,探过半身以指作笔,自然地在他温热的掌心落下笔画,“日月明,火耀煜。”

他平日随和亲人,眼下也只当他是寻常师兄弟那般与人比画。万花却因他柔软的指尖所触不禁手掌一颤,垂眸望见他在斜月薄光里认真解答的模样,只觉镜花水月定在流光里。

日月明,火耀煜,一笔一划恰如煜熠的火焰般在掌心擦出几道暖意。他不动声色地任他书写,静夜除了流水澹澹还有脑中呼啸而过的细碎之音。

“就是这么写的。”

待林明煜书成仰面冲他笑,颜华方才回神,忙执笔添墨在手边的纸页上写下、再扬给他看。

只见三个字端严规整、笔法雄浑地落于纸上,正是林明煜方才写给他的名字。

道长看得双眸发亮,不等他说什么,颜华又作一书给他,只不过这次龙飞凤舞、飘逸挥洒得无拘无束。

林明煜不知自己的姓名为万花写来会有这等变化,拿过两张字翻来覆去看,末了赞叹出声:“哇,你、你定是书墨门下,这般能书会写好生厉害。”

“日常习字多些罢了。”颜华抬眼看他,“林道长觉得哪一幅好些?”

林明煜未瞧见他灼灼的目光,看着字迹又叹:“哪一张都好,横竖不过出自同一人之手,诚然有别也是兴致所致,哪有什么好坏之分?”

眼前人寥寥数语已然道破玄机,颜华顺着他的话点头:“虞欧褚颜、颠张狂素,本就笔法各异、全无优劣……说什么笔走正道,师父果真是小题大作。”

为良师者从严,必会教导弟子行正坐直,哪是真的寻他错处?茶欲其白,墨欲其黑,他非要刨根问底,果然如小师叔所言是钻了牛角尖,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却要一个误打误撞弄坏他塑像的小道长来揭破。

倘若笔墨塑像是世事里的镜花水月,眼前虽狼狈腼腆却教人一见欢喜的率真之人便是率真质朴的“真实”。

他几番问心,眼前迷雾豁然散尽,不自觉攥紧发烫的手掌,竟是由心底生出些喜悦来。

林明煜不解万花口中的笔法,听着看着垮下肩,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想我只懂练剑防身,不懂诛恶、只想辟邪,真真是愧对师门。”

“朱恶辟邪,原是紫虚门下。”颜华抱拳,长睫微垂略为颔首,这才算见面之礼,谦恭温和的模样全然不似进门质问那般凶恶。

林明煜看着万花的笑颜,本能觉得他较初见时亲切不止一点,忙拢袖还礼,俯仰之间听万花又道:

“林道长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方才还说没有好坏之分,怎么转眼就忘了?”

“呃……”林明煜点头,瞧见万花眼眸闪烁、目露狡黠,便知自己又着了道,顿时语塞。

“我习武也只作防身之用,谁没个保护师弟师妹的时候?”颜华宽慰一声,还想说什么,只听见一声空腹之响从林明煜那里传来,比先前的哈欠还要突兀。

席间只顾贪杯便吃得少,林明煜霎时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误会误会,我这是酒气。”谁知才说完,五脏庙又发出了抗议声,他便猛地按住肚子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疏忽、待客不周。”颜华望着他红到耳根的样子会心一笑,起身去到边桌前掀开一方盖布。

只见桌上摆着一个精巧的小蒸笼与一小壶酒,隔了老远都能闻到香味似的。林明煜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纵然如此却掩不掉脸上自然流露的期待,低头看着万花的黑靴走近,窘迫地摇头拒道:“不……不必了,我还好……”

他说着又揉了揉肚子。

看他忐忑为难,颜华只在心底笑出声,面上仍是那般从容不迫,摆下酒壶道:“林道长不必拘束,你替我解惑,我自当善待,喜欢字或画尽管拿去便是。”

林明煜听他再谈笔墨,这才想起那字还攥在手里,紧张一番那纸页已被揉成了纸团。方才的困窘立刻成了懊恼,他忙不迭摊平纸张,抬头意欲道歉,却对上万花笑意莹然的双眸,接着颜华不紧不慢的悦耳嗓音便徐徐传来:

“你问我要为何人塑像,这名字便是答案。我本不明正邪,也不知要雕成何种模样,再塑便雕一尊‘林明煜’罢。”

林明煜浑身一震,黑亮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看向万花。

四目相接,一双诚挚,一双惊诧。

难怪他问他的姓名,他原是雕着玩的,这塑像居然不是什么重要之物,他也不知道要刻成什么模样……

若是心爱之人,想必会十分貌美。

林明煜晕晕乎乎地胡乱想了一通,终于想起自己说的后半句话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又红了脸,今晚第二次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偏偏万花坐在他对面,喝茶应答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有哪里不妥。

他难得心事重重,接过万花递来的手巾擦脸,忽然面露怀疑地问他:“你……真要替我塑像?”

“不是林道长让我照你的模样雕的么?”万花对答如流,仿佛天经地义。

“是……啊,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这……没有没有。”

“既没有别的意思,这便说定了。待日后完工再赠予林道长。”颜华莞尔以对。

林明煜解释不清楚,不安地攥紧膝头的衣裤。明明是自己搞砸了泥塑,还紧张地假扮塑像成精,不料到最后是真有人要给他雕一尊——不是将他作参考塑轮廓,而是按着他的眉眼神态真真正正地雕一尊像。

这似乎是有功名的侠者才有的待遇,亦或者为人倾慕才……

他曾期待安度此生无波无澜,一个小小的水花溅落竟引这般的结果,无论万花是举手之劳或是哄人玩笑,此举于他而言都太过绚丽了。

绚丽到有点不真实,却教人心驰神往。

颜华趁他发呆,揭开竹编盖子拿出一个瓷碗,只见里头放着一枚圆白印红的面点,看上去同林明煜此刻玉红的脸色倒有几分相似。他将碗温在热水里,又拿来一把小刀,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再开口、仍是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样,遂轻咳一声道:“此碗夹层可温,等热了划开面皮便有汤陷流出,是落星湖的后厨师傅特制,林道长可有兴趣?等你回了华山,可不一定再有了。”

灯火荼蘼月落西山,万花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果真救了烦躁不安的林道长,待发烫的面颊稍缓,他方觉这夜虽有诸多变数却已将过去,再看万花笑弯的眉眼,竟生出不要天亮的期盼,而那诱惑力极强的面点热汤已然不那么重要。

偶遇终究是偶遇,过了今晚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

颜华边等碗热边不经意地瞄几眼,对面的道长着实年轻,忽喜忽悲忽为难的心思一点不差写在脸上,拭净擦干的脸面透如白瓷,若再比着雕像鼓一鼓双颊,大约便是碗中令人垂涎的面点。

颜华不着痕迹地掩去眸中光亮,想着雕一尊这样的塑像亦或是桩美事。

半室月光毫不留情地愈来愈暗,林明煜枯坐了会儿逐渐消沉,颜华爬在眼尾的笑意愣是没有瞧见,待万花试了试碗的温度就要下刀,他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制止:“你……可否告知我尊姓大名?”

颜华见他紧张,挑眉装作苦笑:“林道长终于想起来问了?在下……”

“颜华,你在吗?!”一声怒问伴着凌乱的脚步而来,瞬间打破了融融平和之象。

木门旋即被人踹开,小师叔头一个冲了进来,见一个玉润俊俏的年轻道长坐在屋内、闻声好奇地朝他看,颜华则乌发垂肩背门而坐,手里居然拿着一把小刀,当即惊得挪不动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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