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碎忆旧年（04）（完）
（四/4）
天下终安，秦月之先花无间回华山，久候不至便感念念深深，就着清茶、伴着晨雾，开了藏信的盒，一一看过去。
“月之爱鉴：
惠书奉兮，如见故人。
别后月余，殊深驰兮。
暑气渐近，大水易至，汝与纯阳弟子安营切莫伴之，夜勿贪凉触寒。若有不适，速来信告之。
所请之事，务祈垂许。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即颂专此奉复，并祝暑安。
花无间上
灯下
附药囊，携之以驱虫，嗅之可提神”
“月之爱鉴：
展读琅函，喜出望外。
一别累月，思何可支？
吾于枫林见邱逸，孺子安健、聪慧有识。君关切之，独不见君。知君武艺在手，万望收放有度，切莫过力；山高水远，行路漫漫，慎之慎之。
以上请托，恳盼慨允。伏惟珍摄，不胜祷企。
专此即请，秋祺。
花无间谨启
林中
附丹丸，固本培元”
“月之爱鉴：
接阅华简，幸叨莫逆。
别后萦思，愁肠日转。
吾至洛阳，春来前平叛有望。
长安复平未定，万望谨言慎行，诸事可付他人同往，吾至近郡，随传必至。
诸事费神，伏祈俯允。善自保重，至所盼祷。
专此布达，望冬绥。
花无间手肃
万籁俱寂”
秦月之翻看着信件，稍有落寞，他与花无间各随门人助战，相别不过两年，期间辗转东西，互通书信极慢，林林总总也只收到过几封而已。可兴许是那年他明白了称呼的用意、匆忙去信询问，花无间干脆不遮不掩，看似寒暄客套的祝词结语皆是字字情谊。
战乱中信使来去匆匆，花无间随军行医腾不出手，常回信匆忙，有的信笺墨迹未干便给送出，故而他去信常是平平的几张纸页，花无间的回信常常潦草几句、且这潦草几句还几乎不提他的近况。秦月之读着他回信里的少语，内容尽是叮嘱自己的，和“不要抹脖子”一样，生怕一转身他就会怎么样似的，让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微笑。
“人不到，信也不知道再写一封，说是今日回，也不知拖了多少个明日了。”秦月之嘟囔一句，捧着那些千金家书翻看了几遍，终于又放进锦盒里。
“月之爱鉴：”
雪落无声的庭院里忽然响起朗声，字字敲心、震得秦月之几乎从坐垫上跳起来、箭步冲到门边，握着门环犹豫着不敢开。
门外响起一声轻笑，如化雨春风拂过耳畔。
“数诵尺素，甚感盛意。故园念切，梦寐神驰。相知相遇，何其有幸。心路咫尺，复引回还。”
门外之人娓娓道来，平仄缓读，不高不低，嗓音悦耳熨帖，又道：“祝颂春祉。”
秦月之愣愣地打开门，只见花无间一袭墨衫、披着狐裘，长身玉立在门外，乌发侧畔的发坠晶亮地泛着雪地的白，腰间佩的玉饰禁步委地，一笑风雅、再顾花开。
“无间……”他的目光仔仔细细掠过他熟悉的五官，最后定格在他剪水的眼眸里，喃喃，“无间。”
“嗯。”花无间看着他略带迷蒙的眼神，伸手拂过他束好的发鬓、勾下些发丝来，再俯身一吻，用噙在嘴角的笑容在他平和又安静的面颊上印出红晕，笑着将他紧紧拥入怀，
“月之，我回来了。”
（五/5）
秦月之自梦中醒来，心头的情绪仍未平复，有些迷糊地转身、摸索着身边人，不料却被对方抱个正着。
“怎么了？睡不着？”花无间不知何时醒了，蹭着他的额头同他说话，“梦到什么了？”
“梦到以前的事。”秦月之清醒了些，贴着他稍凉的身体，便觉得安心，“从前没有你，然后现在有了。”
“什么有的没的？”花无间在他面上啄了下，再将他继续紧抱，“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在这里么？”
“嗯。”秦月之点头，听见他温和至极的嗓音，似乎在微光中都能看到他的笑，不禁莞尔，“无间，甚幸有你，不枉此生。”
“你啊，总是不说自己的好。”花无间无奈地揉着他，笑道，“其实我也梦见了些许，不过我都忘了有什么……只记得……”
“记得什么？”秦月之寻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微微抬头。
“只记得你啊。”花无间又笑，在黑暗中轻轻眨眼，“不然我要记得谁？”
秦月之说不过他，却已觉得足够温暖了，暖到什么都不用去想，他便窝在他怀里闭眼、不再接话。
“睡吧。”花无间拥着他，拉上被子遮了双肩。
秦月之微微点头，困意涌来就又睡了过去。
【碎忆旧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