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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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在,写完会诈尸

【花羊】续断(05)

迷津渡(一)

出迷津渡口若顺流,过了三江口便能开阔起来、而后直达瞿塘峡,只可惜迷津渡之所以叫迷津渡,十有八九的船只会在这里迷路。

失了船工,船载着两人在江上打起转。不多时江面起雾,江畔的峭壁渐渐朦胧,船顺水飘了会儿,一头扎进弥漫的浓雾里。

云雾簇拥,遮蔽日光,昏暗不似白昼。

江语寒拥着昏睡的沐辰风依然坐在舱内不动,不关心船会飘到哪儿,却是一反常态阖眸仔细听着什么,包括沐辰风那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都听得真真切切。

不知过了多久,岸上飘来几声笛音,浓雾后似有人影攒动,起初呜呜咽咽,而后一声凄厉的嚎叫在山间雾里回荡,闻之使人毛骨悚然。

“难怪要说立秋。”江语寒略带不悦地皱眉,扫一眼迷雾后几乎不可辨的“人影”,忧心地叹了口气,“魔尊秋后牧尸,居然真的牧到这儿来了。”

恶人谷和浩气盟打了那么久,双方互不相让,但要说让两边都能谈之变色的,非一个诡异的极道魔尊莫属。且不说这魔尊名号不知、行踪不定,仅凭他爱制尸人、毒人并以此为乐,就足够让人心惊,何况还有他秋分后牧尸三日、不留活物的传闻。

警告在前,来者不善,传闻在这迷途大雾里坐实,危险近在眼前。

江语寒呆在船上暂时安全,但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他略一思忖,低头对着沐辰风道:“辰风,我们有客人了,你醒醒?沐道长?”

沐辰风本就昏睡得极不安稳,他这么一问似是被扰了,有些恼地别开脸去,还伸手拂开他垂下的长发,眉宇间净是明显至极的厌烦。

江语寒看到他睡着时如此孩子气的反应,兀自好笑,笑了会儿便支起脸轻声数,每数一下指尖便在点一点,数到十三的时候,忽听得一声水响,笛音高了几分。

江语寒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沐辰风就去了船舷,跨过船工的驱壳,在迷雾里与来者对望。立了许久,听水声也没再起,他便稍稍松懈,朗声朝岸边道:

“我等路过此地,不上岸,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他问完,只听寂静无声。

片刻后,有个清脆的声音拔尖了、远远传过来:“……你是什么人?居然还醒着?”

江语寒顿了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玄色腰封,复笑:“在下随身带了驱邪草药,想必你的毒雾对我不起作用。”

“哼。”对方轻哼了声,未再搭理他,倒是笛音婉转、像是叫名字那样一声连一声地催。

船身猛烈一晃,江语寒笑容顿敛,摸出腰间那支开叉的笔,朝船身倾斜处狠狠划去。

果不其然,笔触着什么东西,挥开后让其纷纷跌落江中,方才倾斜的船身也随之平复、在迷雾江浪中颠簸不停。

数着落水的声响,江语寒皱眉,喃喃低语道:“还剩十个……啧……还是十三。”

无论来的是什么,尸人也好,毒人也罢,都不是什么活物,既非活物,肯定无惧生死、从而不怕水火,那么卷土重来、周而复始便是笃定的事,何况他一个杀不掉对方的万花坐镇,这船被攻陷不过迟早的事。

江语寒听见复爬上来的声响,攥着开叉的毛笔自嘲片刻,辨了方位又出手,接着转到船舱另一端,接连斩落几“人”。

只可惜行尸无感无觉,毫不畏惧又摸上船,江语寒不得不使上踏云轻功左右顾。

他动作几番,岸上的笛声倒是停了,爬船的指令依旧,对方像是饶有兴致地欣赏一场游戏,就等他什么时候疲于应付、被一拥而上撕成碎片。

船载着甲板上的尸骸,在浓雾里被毒人围攻得摇摇晃晃,扰了一人的浅眠深梦。

 

“师父,师父……徒儿错了,你放我出去吧?呜……”年幼的纯阳伸出手,努力拍着木门,手掌指间点点布着细小伤痕、冻得肤色发灰,小小的道袍边上裂了数道口。

小纯阳哑着嗓子哭喊了很久,泪水混沌、精疲力竭也无人回应,终于靠着门呜咽绝望。

半梦半醒间,有人踩着积雪而来、轻咳一声,摆了什么东西在窗台上。

“师弟,你别乱叫门,师父嘱咐了,暂时不能放你出去。”

“你同他说什么说?师父因他受罚,他这是活该。”

“唉,这孩子还不到十岁,作孽。”

“得了得了,谁还不是生来苦。”

“罢了,这屋子的封条也够让他安顿了。”

来人似是师兄们,放了干粮寥寥数言便走了。

林地积雪里矗着这栋小屋,屋前屋后都漏着风,小纯阳挣扎着起来,透过门缝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雪、罕无人迹,门后那一星半点余烬早已凉透。

梦里的视线所及并不比现实的迷雾清晰,可一切都是冷的,冷彻入骨、撕得人痛心。

所识所感与之重叠,沐辰风在舱内睡得越发不适,奈何他紧锁眉头、屈成一团,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哎哟?小道士,你怎么在这里?”雪后初霁,意外没有落死的锁被推开,门外探进来个脑袋,和及肩发辫一起晃动的还有耳垂下鲜红的坠子,“你的木屋子外面,怎么都贴着黄符呀?”

“你……你是谁?”小纯阳猛地从膝盖里抬起脸,触到门外碧波澄澈的好奇双眼,不自觉地缩了缩。

“别怕别怕,我们聊聊天呗?”与他一般大的男孩子探进半个身子、露出墨色的衣裳,见他害怕的样子,干脆推门而入,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来、笑容灿烂地与他对视,“我是从万花谷来的,和我师兄一起,你呐?”

小纯阳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讲。

小万花兀自滔滔不绝,从世间到桃源,尽说些有的没的,末了与他约定,隔日再来。

“小道士,我又来啦,你师父怎么还把你关在这里?”隔日,小万花又探了个脑袋进来,“可惜我不能随便跑,不能给你带东西呢。”

“小道士,我师兄和我师父很忙,我也会乖一点,不过你要是犯错了,我给你去说说?”

“哎,小道士,你会不会用剑?我和你说,我们万花谷的师兄,都是用毛笔的,我也想有一天用毛笔呀。”

小万花频繁的出现,日复一日,每天都顶着一张笑脸,对着静默如石雕的小纯阳喋喋不休、不厌其烦。

十几日后,他来了却未进门,而是挠着脑袋站在外面:“小道士,我今天不能呆到傍晚了……我要走啦,要是夏天还来,我给你带核桃酥好不好?”

“你……”小纯阳仰起脸,破天荒出了声,“什么名字?”

“啊,原来你会说话?”小万花惊喜交加,走近了些,“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小纯阳犹豫着,又不说话了。

“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小万花神秘兮兮地眨眼。

“沐……沐辰风。”小纯阳说完,复低下头。

小万花笑逐颜开,凑近他同他耳语。

“师弟,师父叫你。”远远地传来一声召唤,“我们该走了,不然你留在这儿?”

小万花跳起来转身就跑,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师兄等等我!我来了!”

“你……”小纯阳伸手,想再问他的名字,却连他的衣摆都没碰到,远远看到他跑向高出许多的万花男子。

“江语寒,你跑慢一点,仔细又摔。”万花师兄温言嘱咐。

“知道啦。”

“这几天你都往这里跑,是作什么?”

“哎,师兄我和你说,这儿有个小纯阳被他师父关着,不知道为什么。咱们要不要去太极殿问问?”

“师父的嘱咐你忘了?别派的事,不该多管。”

“哦,知道啦。那师兄,你夏天再带我来罢?我给他带核桃酥。”

“……好。”

小万花拉住师兄的手,未曾再回头。

隔日宫内外屋瓦检修,门被重新上了锁,一缕阳光湮灭,又是暗不见天日的岁月。

直至夏末,小纯阳仍是被困于此、形单影只,也只当那春日的笑脸不过深雪里的昙花、不足一现。

“……有人在吗?”

是日大雨,木门响了几声后被推开一条缝,伴着隆隆的雷声,有人伸手进来、将一个纸包往里塞,边道:“核桃酥。”

小纯阳从黑暗中醒来,揉着眼睛尚在朦胧,借透过来的昏暗天光接住纸包,不慎触到冰凉又混着雨水的冷手。

“江……语寒。”小纯阳念着他的名字,本能地用双手捧住。

温暖虽少,毫不吝啬,门外的小万花笑了一声,同他紧紧回握:“嗯。”

“等我出去……好好谢你。”小纯阳长久不同人说话,整句说起来便磕磕绊绊的。

“不用。”小万花似乎摇头,袖子跟着晃了起来,又握了下他的手,“我走啦,再会。”

惊雷落地,小纯阳手里一空,只余沾了雨的油纸包,透出一股淡而诱人的糕点香。

一梦不过春夏,一求不过岁月如常、天清日晏。

沐辰风稍稍睡安稳了些,视线忽然变得破碎而变幻。

“沐辰风,师父叫你,你可以出去了。”

“沐辰风,你天资好、灵觉高,却易有戾气,受阴阳之力所扰极易心智不存。灵虚门下你既不合再修,这便封了你的灵觉,去到掌门门下潜心修行吧。”

“辰风,还不快谢谢灵虚子?”

“辰风,这剑你拿去罢。寻常修道静心即可,你须得更加冷静才是。否则,极易酿成大错、伤及亲近之人。切记,切记。”

“哦,他是沐辰风,你们别理他,他不会理你们的。”

“你师父不在了,你又不愿留下。引荐信拿着,可去到浩气盟。”

“天道不灭,浩气长存,我浩气盟自是要匡扶道义。沐道长一身武艺,当不必遮掩、诛奸除恶才是。”

“道长既与我有缘,又在此重逢,不如结个缘罢?”

“‘紫宸剑’?你那没用的师父就教了你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重重破碎的片段压身,沐辰风冷汗连连,后背跟着疼起来。

“我怎么不能来啦?不是说好今天空的么?我给你带核桃酥了,你要不要?”

被扬起的油纸包后,江语寒在黑暗里笑得满面春风,沐辰风挣扎一番,终于闷哼着张开眼,气喘吁吁地坐起身、恍惚不已。

 

船舱还是那个船舱,只不过舱内也漫进了雾气,到处都是水雾腾腾的模样。

沐辰风撑着额头环顾,纵是噩梦,也不至如此让人心惊,心惊之余倒是与记忆里分毫不差,梦前梦后,不适感毫无减退。

他头昏脑涨地坐了会儿,觉出船只的异常颠簸,即刻清醒了大半,忙取来近旁的剑,剑柄一挑,便见甲板的雾气里躺着船工的尸首。

再一看,船舷四周有在南疆再熟悉不过的尸人一个接一个上来,江语寒抄着那支小毛笔,长发黑袍、墨鸦似地掠过,将其一一点落。

“辰风你醒啦?快来帮忙。”江语寒看到他板着脸阴沉沉地出来,连扯个笑的工夫都没。

沐辰风微愣,反应过来,忙去到他身侧,反手拔剑、寒光出鞘,看着四周的攻击皱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语寒终于腾了个空,远远扔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毛笔手中一转,烦恼道,“就算我武器不够厉害,学艺也不算太差,居然怎么戳都戳不死。”

“知道了。”沐辰风略一思忖便有了结论,两指一并从道袍里夹出张符来,轻蔑道,“这些——多半是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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